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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死傷者不一而足,更別提匪賊劫質索金,猖狂之態,驚世駭俗。

無能。

無能至極!

第76章夜談

濟州這股憂愁的小風,吹到寬州就變成了悲痛的颶風。

莫聆風和趙世恆緊趕慢趕,回到寬州府時,已是十月初十,酉時已過,剛一進城,馬車輪子就碾上了燒過的紙錢灰燼。

灰燼隨風而盪,企圖召回在外的孤魂野鬼,趙世恆如同石頭一樣木然,自己不看,也不許莫聆風看,徑直將莫聆風攜回家中。

沒有奶嬤嬤,沒有莫千瀾,他搖身一變,變成了莫府大管事,先命令廚房送來一桌飯菜,莫聆風端起糖水暢飲一番,趙世恆則是伸長手臂,給她夾了一碗山一般的菜。

莫聆風吃飽喝足,他立刻打發她去洗漱,隨後令府中下人請來李一貼,李一貼來時,他又把莫聆風從長歲居拎了出來,李一貼只看她一眼,就碾了一塊灶心黃土,讓她沖水服下,又取萬應膏給她抹了滿臉滿手。

肚子飽了,人也乾淨了,紅疹也沒那麼癢了,莫聆風回長歲居,一屁股坐在床上,蹭掉兩隻鞋子,往後倒在床上。

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動靜,不是奶嬤嬤,是的丫鬟,燭火熄滅,她小心翼翼挪動自己,不讓臉上和手上的藥膏蹭掉,黏黏糊糊閉上了眼睛。

一覺睡到寅時,她醒來發現藥膏還是蹭沒了。

她一動不動地躺了一會兒,坐起來伸腿下床,趿拉著鞋坐在床邊,坐了半晌,起身穿衣。

屏風外睡著丫鬟,她躡手躡腳走到隔間,一扭頭就見窗上明瓦映出了斑駁細影。

她走過去,反跪在椅子裡,把臉湊到窗戶上,推開一條縫隙往外看,就見雲暗月隱,寒風帶雪,一路迴旋凋零,輕盈入窗,落在她手背上。

手上驟然一涼,她連忙關窗,剛關上,又推開,再次往外看了看。

院子裡換了一隻鈞瓷花盆,釉光微藍,美不可言,花盆中一叢款冬花,凌寒叩冰而生,忍凍開出了一簇鮮亮的黃花。

寒風簌簌,她再次關上窗,轉身趴在方桌上,伸手掀開糖捧盒蓋,裡面擺放的松子栗糕已經涼了,棗糕她吃膩了,蜜餞乾果她也沒有胃口,又把盒蓋蓋上。

她記得自己曾經藏了一塊猊糖在賞瓶里——那時候牙疼,莫千瀾不許她吃糖,於是她到處藏,連賞瓶里都藏了一個。

跳下椅子,她從多寶閣上抱下賞瓶,小心翼翼倒過來,果然聽到裡面傳來一聲悶響,用力一晃,油紙包著的一個猊糖就卡在了瓶口。

瓶口窄小,除了她的手,家裡再沒人能伸的進去。

她一隻手扶著賞瓶不動,一隻手伸進去將猊糖掏出來,藏在懷中。

將賞瓶放回原處,她躡手躡腳開門出去,抱起那盆款冬花往外走。

莫府每一條路莫聆風都熟知,走的最多的是從九思軒到後花園,再從角門出去。

然而這一次,她抱著花盆,卻是先去了前院,讓值夜的人叫醒趙世恆。

趙世恆連日疲累,卻並未睡,而是伏案思索奏書。

「鎮寬州節度使莫千瀾俯謹拜陛下。

臣愚者,文不成,武不能,得沐陛下天恩,覥顏食俸,無功於國,盡居貴顯,誠惶誠恐,日夜難安,承蒙陛下仁慈不棄,幼妹亦得陛下垂顧,實是前所無有,臣心甚愧,血指汗顏。

濟州禾山縣館驛之禍,皆因匪賊流竄而起,臣有疏查之罪,萬死難辭其咎,幼妹遭此劫難,皆是因罪臣恃恩貪勢,貪婪無度,以至幼妹難承陛下天恩,罪臣俯叩請陛下收回成命。

罪臣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捐莫家家業百萬貫於國朝邊關,以茲厚用,幼妹願效婦好、冼英之德,投身軍中。」

他將百萬貫抹去,正思量著要寫個什麼數,忽聽下人來報,莫聆風在花廳中等候,連忙擱下此事,起身往外走。

才出門,他就詫異起來——竟然下了雪。

雪下的不大,地上有一層極薄的積雪,尚能看見地面青石磚痕,他未下石階,轉從廊下迂迴著去了花廳。

他一腳跨過門檻,就見莫聆風孤零零坐在桌邊,桌上放著一盆款冬花:「聆風?是哪裡不舒服嗎?」

莫聆風搖頭,等趙世恆走到身邊了,才低聲道:「伯伯,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啊?」

趙世恆扭頭吩咐下人去煮茶來,又上前一捻莫聆風衣裳,見還算厚實,才答道:「還要四五天吧。」

莫聆風頓覺失望,伸手撥弄一下款冬花細長的花瓣:「那阿婆呢?」

趙世恆在她身邊坐下:「李一貼說至少要三個月才能好利索,來的丫鬟不好嗎?明天伯伯再給你換好不好?」

莫聆風皺眉:「誰都沒有阿婆好。」

她想了想又道:「阿婆一看到下雪了,就會讓我添衣裳,阿婆疼不疼?」

她平常從未說過如何愛奶嬤嬤,如今驟然提起,趙世恆亦不知如何作答,只低聲道:「等嬤嬤好些了,你去看看她。」

莫聆風點頭。

下人奉茶上來,茶香和熱氣立刻氤氳了兩人面目,莫聆風端起茶盞,「呼」了一下,喝了兩口。

隨後她苦的皺起眉頭,將茶盞放下,不再喝了:「伯伯,鄔瑾會發現嗎?」

趙世恆一愣,半晌才道:「鄔瑾很聰明,哪怕只有一丁點疑慮,他也要抽絲剝繭的想明白,沒有任何事含混過去,他會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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