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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他當然能毫不費力毀掉一切,但需要顧慮的事物太多,不僅要保全自己的身份,還不能波及到附近無辜的人類。
左下角的黃髮突然顫抖了下,顯然那人也注意到了,意外地哼了聲,然後用伸腿,用擦得錚亮的皮鞋尖抬起安溪略顯猙獰的臉:「你看,就算是昏迷也會沉浸在仇恨中,是不是很特別。」
這話是在問屏幕外下頜線都緊繃的庾海。
他拼命地在紛雜的氣味中搜尋著安溪,卻連人類都快要分不清楚。
懊惱之際瞥見幕布上安溪開始不住地顫抖,眼角滾下幾顆晶瑩,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能聽見兩人的對話,卻無法睜眼,也不能出聲,他明白庾海此刻面對著什麼,即使不喜歡對方,但身為同類像是與生俱來有著互相感同身受的能力,光是從聲音里都能感受到他的憤怒。
是對同類被大量殘害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憤怒。
這裡是人魚的墳墓,埋葬著遠洋的一片死海。
??78安溪篇(十)
「嘔……」正吃著東西的唐小鴨毫無徵兆地捂住嘴。
看他懵懂愣怔的神情紀彥辰還以為是東西不符合胃口,直到從他指縫間溢出刺目的鮮血。
「我靠,你怎麼了,把嘴給戳破了?」紀彥辰這才警惕起來。
「不知道,咳咳咳……」唐小鴨不明所以地搖著頭,一出聲嘴裡瞬間又湧出許多血液來,嗆得他彎腰直咳,淌在光潔的大理石桌面和白色外袍上的猩紅痕跡格外觸目驚心。
反應過來的紀彥辰趕緊衝到小鴨旁邊,摸索了陣才想起來自己的手帕都在換掉的衣服里,只能手忙腳亂的用袖口替他擦拭不住往外涌的血液,大聲地呼救:「來人啊,有沒有人,嘖。」
他們像是被隔絕在這方屋子裡,根本沒人應。
*
「你們怎麼樣,」花卷舔舐著被玻璃碎碴扎得面目全非的手,垂眸詢問著受傷程度不一的兩位。
「他媽的安溪,跟人類合起伙來搞我們,」白白兔頭次這麼失態,抹上自己缺了一角的左耳,本就赤紅的雙目更加陰狠。
就連生命力比較強悍的章美麗身形都有些晃悠。
變故發生得太快,被憤怒包裹的花卷敏銳感知到一股強大的靈氣浪潮,像是海嘯般席捲方圓幾公里,這種方式只會無差別攻擊能吸收天地間靈氣的動物,並不會波及人類,正好這種禁錮他們的特殊培育箱就屬摻雜進了不純粹的靈力。
趁機掙脫了桎梏,也順利將白白兔他們救出來。
「好了,讓我們去瞧瞧,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陣仗,」花卷用手背抹了把嘴角混著涎水的血液,深深地望著靈力爆發的中心。
*
「你真打算繼續違背我的意願,安——溪」
借著這股力量,安溪也因為體力胡亂衝撞的靈氣幡然轉醒,瞬間單手掐上旁邊男人的脖子,對於他低沉的質問,安溪只覺得像是被吐著信子的蛇纏住,黏膩得惡寒。
「不要說得像是我已經臣服與你,」安溪厭惡地收緊手指。
「曾經是,對嗎安溪,」那人神色如常,仿佛呼吸受限並不影響他,還將手撫上掐著自己脖子的手背,親昵地磨蹭著。
安溪的瞳孔驟然收緊,卻無法出聲反駁,因為是不爭的事實。
畫面向上抬,幕布上赫然出現的臉正是許惟知。
因靈氣消耗過快不得不單膝跪地支撐著身體重量的庾海眼神掃過剛剛被他扔在地上的『人類』。
這才發現他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剛才怎麼就沒注意,他臉上僵硬地微表情就像是上了發條的精緻玩偶。
此刻被破壞掉,於是表情也失去控制。
收回眼神的途中觸及到那些因培育箱破碎而隨著劣質海水滑到地面的屍體。
接觸到空氣,都在以極快的度氧化腐蝕,其中消失得最慢的就是耀眼的長尾。
「安溪你不能弄死他,」庾海強忍著不適出聲阻止釋放殺意的安溪,「違反規矩就不能再回去,不能回去托雷斯海峽了。」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塵封許久的記憶鋪天蓋地砸向差點沒控制住理智的安溪。
那是哪裡呢?
沒讓他過多思考,許惟知忍著快要窒息的痛苦,捧上安溪迷惘的臉,肆意笑著:「你確實不能只弄死我,你得跟我一起去死。」
被喚過頭的安溪再度加重手中的力道。
哪料許惟知卻愈發興奮地笑起來,將臉都漲的通紅:「多虧了我們的孩子,才能讓我提取出那麼多未知的神秘元素,也才能關住你的同類、家人乃至今日那些動物,多虧了他哈哈哈……」
笑得癲狂之際他兀得將聲音收住,憐憫道:「只可惜是個石化的死胎,要是活體肯定能更有用些,對吧,安溪。」
「你住口!」安溪神色狠戾,手上的力度卻因為顫抖逐漸消減,沒錯,他自己也算是幫凶,因為他產出的那個死胎才讓許惟知得到能禁錮人魚的東西,並且在他的日夜不停的研究下也能關注其他擁有靈氣的動物。
聞言庾海也很詫異,在他看來安溪雖然長相昳麗,但絕對是雄性人魚。
能孕育生命的雄性,那是極其珍貴的存在。
他們人魚之間有個流傳許久很古老的傳說,準確的來說是詛咒,不能與人類交合,更不能與其孕育後代,這樣娩出的只能是變成石頭的死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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