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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信的結尾簡單回信:「你常逛的那家書店是hat插rds嗎?你會和別人一起嗎?」
事實上,他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在王爾德最喜歡的書店裡,一個人安靜地讀完一本書,然後把書名分享給異國他鄉的江冰。
過這樣生活的人覺得沉悶,孤獨,淡而無味。
窺探它的人覺得羨慕,欣慰,引人入勝。
在他以為的共享環境下,向江冰輸入不對等的信息差,迫使江冰產生一些好的,有希望的幻想,林業斐疲憊地趴在方向盤上,覺得自己不應該有快樂。
傍晚的時候下起了雪,車裡沒有開暖氣,林業斐的眼睛凍得有些乾澀和刺痛。
江冰的手機被他握在手裡,幾年前的款式,除了性能上有區別,幾乎和目前的智能機無異。
時間的概念不會縮短,即使仍有戀舊的人,用著五年前的手機款式,卻沒有相愛的人,找得回錯失的五年。
江冰的第一條簡訊,發送於他們分別那天。
「你還會回來嗎?」
兩年後,江冰自顧自給出了答案:「你不會回來了。」
林業斐想回去,又不知道該回到哪裡。
他站在路燈下,肩膀上積了一層雪,手中的煙明明滅滅,像火柴一樣發出微弱的光亮,聊以慰藉。
趙炎的窗戶還亮著,燈光是溫暖的橘黃色,他一個人睡覺時不喜歡拉窗簾,也常常會做不好的夢。
林業斐把煙摁在雪裡,熄滅成一縷稍縱即逝的煙霧。
他覺得不應打擾,前塵往事淹沒在來時路里,讓這個世界顯得非黑即白,他如有愧疚,便是做了很多錯事。
拉開車門,積雪掉了下來,林業斐握著鑰匙轉身,抬頭看見簌簌的雪,灰暗的天色,以及窗口的趙炎。
他穿了一件毛衣外套在家居服外面,手掌貼著玻璃,睜著眼睛張望的樣子很可愛。
林業斐能想像他每天睡前會等在那裡,靠近玻璃一定很涼,他記得添了衣,冰冷的手在上面壓出掌紋,呼吸間有一層薄薄的水汽。
林業斐看見了他,他也看見了林業斐,兩個人什麼都不說,靜默已懂得了所有。
事情變作陪趙炎安靜地賞夜雪,林業斐倚靠在車旁,沒有撐傘,頭頂一片雪白。
今夜的雪下的很盛大,很悽美,紛亂落入林業斐的眼中,融化成熱淚。
趙炎似一個苦難中淨化出來的靈魂,他單純,包容,象徵著往事已矣,預示著來者可追。
林業斐抑制住想攀爬窗戶,與之密會的衝動,他不是青春期的男生,也不是文藝片的男主,在思考愛情的問題上,他開始考慮更多的責任。
趙炎不知道在想什麼,他低下頭和林業斐對視,做了一個「想你」的手勢,在暈開霧氣的玻璃上,畫了一張笑臉。
林業斐怔了怔,從前他覺得肥皂片的男女主隔著玻璃,哈氣寫字的行為十分做作,是一種近在咫尺又缺乏表達的爛俗橋段。
可當趙炎用盡辦法勸他釋懷的時候,一個簡單的符號便讓所有的文字和語言失效。
林業斐踩著咯吱響的積雪,做了一件更矯情的事,偶像劇的慣用伎倆,千篇一律,之所以能感動人,是因為忘卻比記得更難。
世人眼中的幸福,經回憶美化後,常常只剩一個模糊的,潸然淚下的片段,卻始終留有一個契機,作為重啟這段記憶的開關。
而對於患有失憶症的趙炎來說,他儲藏不了回憶,幸福的只有此刻,窗外下著雪,白茫茫的雪地里,林業斐踩出一個巨大的愛心,他立在中間,對趙炎溫柔地說了句「再見。」
第39章
轉眼到了趙炎體檢的日子,他躺在四面白牆的診室里,等著護士來接他。
每次體檢對趙炎來說都是不好的經歷,這次他同樣不安,又因為抓到了口袋裡的懷表,他想起林業斐提過的,讓他明確一下自己的病因,內心便不再抗拒,漸漸安靜下來。
隔著一盞藍色的屏風,一張白到刺眼的病床,心電圖監測儀上彎彎曲曲的波段,以及不那麼好聽的滴答聲,趙炎閉著眼,默默讓醫生檢查。
「心率過緩,其他沒什麼,不用害怕。」
今天的醫生看起來很溫柔,他為趙炎摘掉電極,又把病號服拉下,蓋住他雪白瘦弱的身體。
「瘦了很多呢。」
營養科送來的報告裡,有幾項指標顯示出機體的營養不良。
「我去和董事長溝通一下,你在這裡等,可以嗎?」
趙炎坐在床沿,乖乖地點頭。
醫生笑了笑,他的目光瞥見趙炎手臂上青紫的血管,在皮下發現了幾處不明顯的出血點,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複雜。
走廊盡頭的辦公室里,趙老太太沒有脫掉皮草,她用手裹緊裡面的黑色絲絨裙,端坐在沙發上,聽醫生給他講解報告。
「趙總的各項指標都還不錯,只有凝血功能出現了異常,還需進一步明確病因,也不排除血友病的可能。」
趙老太太手捏緊拐杖,充滿懼意地責問:
「怎麼會這樣,趙家做了什麼孽,連翊君也。。。。。」
「您不用擔心,遺傳性血友病其實只要進行替代治療,補充相應的凝血因子,是可以得到改善的。」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老太太渾身發顫,眼角的皺紋像侵蝕的蛛絲,慢慢塵封住灰敗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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