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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春不知夏不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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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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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房中養了二天的傷,期間只有丫頭給她來送飯送水,大夫每日辰時來瞧她一次,開些藥方,其它也無異樣。第二日上她覺得身體輕鬆了許多,便穿衣在房間裡走動起來。這是一間不大的廂房,雖然一看便是客房,陳列卻也頗為雅致,主人雖為皇親貴胄,但並未裝飾得彰顯奢貴,房內不見金銀玉器,各色綾羅。屋內的細軟都是單色重綢,沒有艷色刺繡,只在邊際處用同色暗紋花樣裝點。擺設粗看之下也頗為單調,然實則用心低調。房門對面的桌几上一座半人高的玄色太湖石,底盤是烏木做的雕花八角台,房中同樣是烏木的八仙桌,其上擺著一套天青色的官窯冰裂紋蓮花樣茶壺杯盞,雖然並不顯眼,但一看就是御製品,並非民間可得。林擎此人雖習武,卻對這些文人的器物書畫也頗為精通,自幼林寒初便耳濡目染地學得幾分,加上後來林擎請了先生教她書畫詩詞,便漸漸也成了半個內行。她再往牆上看去,是一幅趙令穰的山水小景,只見畫中水濱水鳥鳧雁飛集,山脈荒遠間暇,寓意清麗雅致,與房內所設頗為契合。林寒初不由地覺得這位熙王必是一個品性高潔、喜善書畫的不俗之人。

又過了一日,她朝食之後,在房中閒逛頗為無聊,便乾脆推門到了院子裡,只見院中的陳列芳草萋萋,假山石布置也無不用心,頗感心曠神怡,頓覺自己的傷勢好了大半。這庭院地處偏僻,想必與正庭相隔一段距離,林寒初眼看四下沒有丫頭看守,便乾脆在庭院裡四處閒逛起來,穿過一個四方長廊,來到一個臨湖花園之中,遠遠望去,只見湖上亭中坐著一人,似乎只露出背影,也看不清高矮年紀,邊上還站著兩個侍衛模樣的男人,和兩個伺候的丫頭。林寒初覺得自己身為外客,己不知不覺闖入他人庭院,頗為尷尬,便轉身想走,突感背後有人,她一個轉身險些撞了上去。站定一看,是個侍衛模樣的年輕男子,並不看她,只往後退開一步,雙手作揖恭下身去,說道:「姑娘,我家主人有請。」

林寒初誤打誤撞進了花園,沒想到一切舉動都在主人的監視之下,頓時臉上一紅,低下頭去。這侍衛說話語氣頗為客氣,但實則像是在傳達命令,教人無法拒絕。林寒初只能低低地說了一聲「哦」,然後跟著他來到湖心亭。她一面走近,一面打量亭中之人:雖然背對她坐著,可一見便可知他身材挺拔高大,穿著的藤青色便服上隱隱透露出飛龍的暗紋,頭頂一個髮髻上束有白玉鏤空頭冠。林寒初走到他只幾步之遙處停了下來,待侍衛通報後,她定了定神,說道:「民女夏焱,謝過王爺救命之恩。」

這人並沒有說話,將舉在手中的定窯白蓮杯緩緩放在桌上,站起身來,才緩緩轉了過來。林寒初信眉頷,只覺此人比自己高出了一個頭,不敢正視他的臉孔,聽他沉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夏姑娘的傷可好些了嗎?」

「好多了」林寒初道。

趙柘道:「姑娘不必拘束,抬起頭來。」

比起那個侍衛,這王爺的口吻更加令人唯命是從,林寒初慢慢抬頭,向他臉上看去。這個王爺很是年輕,不過二十五六的樣子,卻有種令人折服的威嚴。生得儒雅俊美,但目光卻很犀利,似可洞察你心裡在想些什麼。林寒初只和他對視了一會,便微微轉過頭去,看向別處。她不習慣被陌生男子這樣逼視。

趙柘朝亭子邊上走了幾步,來到一個高腳邊幾之前,只見上面鋪了一張未畫完的豎軸畫卷,上面一支梅花枝從右下伸出,枝頭畫了幾朵綻放的梅花,枝頭上兩隻山禽才剛剛勾了t?線,還未著色。他一邊拿起筆來,一邊側頭朝林寒初道:「夏姑娘來看看,這山禽著什麼顏色為好呢?」

林寒初湊近了一些,朝畫上看去,可見畫中的筆觸穩健自信,梅花枝幹處有力豪放,頗有盛唐之風,靈禽的身軀翅膀又勾勒得細巧非常,宛如刺繡般精緻。寥寥簡單的花鳥,便可體現生動之氣,可見作畫之人實乃丹青能手。

略一沉吟,林寒初便道:「尋常花鳥,多是著以胭脂、石青、石綠、花青、藤黃等艷麗色彩,方有喜吉熱鬧之意,但是我看王爺的畫中既無牡丹芍藥之類的富貴花卉,飛鳥也並不是鸚鵡黃鸝之類的豢養家禽,反而只有干支上的素色寒梅和野山禽,想必王爺作此畫是追求清雅空靈之意,恕民女拙見,該著以生赭或鶯茶之色,方可相得益彰。」

趙柘淺笑:「說得好,夏姑娘果然是懂畫之人。」說著調了些顏色,便慢慢在畫上暈染。林寒初抬頭打量四周,不知是什麼時候,侍衛和丫頭都撤到了亭外等候,亭中只有她和趙柘兩人,河面上清風送爽,伴有園中花香,不由令人心曠神怡。她想起前幾日才和於墨霄在舒州不歡而散,如今恍如隔世,不覺莞爾自嘲而笑。

趙柘並不看她,手中的畫筆不停:「本王搭救姑娘之時,姑娘身受重傷,不知是何緣故?」

林寒初預知到他會這麼問,便說出了自己編好的理由,稱自己和父親上山打獵,不小心從山上摔了下來,不省人事。

趙柘並沒有追問下去,反而岔開話題,接著道:「姑娘既然懂畫,那可否幫本王品鑑一下這亭中所掛之作?」林寒初回過神來,往亭中打量,看見亭子三面為空,一面有牆,兩柱正中掛著一副豎軸絹絲大中堂。絹色已經淡淡泛黃,裝裱處也有微微舊色和捲起,想必至少有二三十個年頭。這畫的是一座雪山圖景,巍巍高聳,白雪皚皚。山間松樹間隔穿插其間,冬日枯枝,無葉無蔭,形狀有如禽畜之爪,姿態各異,山間一汪溪流飛瀉而下,直入深潭。意境清遠寧致,倒與趙柘所作的冬日寒梅獸鳥之圖有幾分接近。但是這幅畫的來頭可是不小,林寒初一間那畫上的捲雲皴法和枯枝的筆觸,便脫口而出:「郭熙!此畫似是出自前朝神宗皇帝時的御用名家之手,是不可多得的神作!」話剛出口,自己便好生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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