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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理人沈榆倒習慣了,只是今天情況不同,沈榆不想放他走。
溫遇旬被他扯住袖子,掙一下就能脫開,但他沒有。
他果然不想讓沈榆發現,反問:「不然沈少爺以為我是來找你做什麼?」
「沒見過哪個少爺在都住破房。」沈榆不想聽溫遇旬這樣叫自己,出聲反駁,也不清楚做什麼要和他站在房間門口穿著睡衣吵嘴。
溫遇旬自然地接話:「您在諸暨的房產幾畝不用我多說,江南小少爺的頭銜你戴著不應當不習慣。」
「都寸土寸金,諸暨房價一平方只千把塊。」沈榆說。
「……」
過了寂靜的幾秒,沈榆才慢慢反應過來一些,這些話幼稚得聽著就耳朵紅,剛說出口就後悔,沈榆急於轉移話題,聞到溫遇旬身上不濃重的酒味,想起他也喝了酒,聲音小了點,問道:「花蜜水,你喝過沒有?」
「沒有,」溫遇旬答得很快,「我不像沈少爺,喝一點酒就滿臉通紅。」
沈榆無奈了:「你為什麼總和我過不去?」
溫遇旬難得頓了頓,然後說:「我才要問你。」
「為什麼我送蜜水給你,你火氣這麼大,明嘲暗諷,全是沖我發。」
這話太委屈,沈榆想了想,溫遇旬沒和他一樣多出四年經歷和記憶,就算有前世仇,但如今要算重開始,溫遇旬待他態度差已經是從前的事,自己這樣究竟是不是向無知者報一個未雨綢繆的仇。
在兩人以兄弟的身份重認識之前,溫遇旬的確陪伴沈榆度過了一段堪稱美好的時光,決裂是偶然,現下應當算舊情人見面,分外眼紅,言不由衷。
難道和溫遇旬說「你信不信,你往後的四年對我的態度會更惡劣,所以我這是提前挽尊」?
溫遇旬大約會認為他是個神經病。
是沈榆唐突,控制不住脾氣和怨氣。
溫遇旬很高,肩膀寬,房間裡的燈光從沈榆背後照過來,打到他身上,骨骼撐起的皮囊囊括了沈榆的影子。
「我確實不止來給你送個蜜水。」溫遇旬突然開口。
他沒給沈榆多問的時間,直接地說:「我其實是想來告訴你,植物科學與技術,你要實在不想轉,就不轉。」
輪到沈榆愣住。
他們決裂後連話都沒好好說過一句,溫遇旬更是不知道體貼為何物,從前見了沈榆哪一次不是視若無睹。
「為什麼……」
為什麼上一次你不和我說?是我主導自己的夢,事情會向著我所期望的樣子發展?所以你在我夢裡也因為我的幻想而對我稍微客氣了點?
沈榆問不出口,質問的話到了嘴邊又咽回肚裡去:「我媽不會同意。」
溫遇旬不以為意:「可以勸。」
「不好勸。」沈榆實話實說。
「我來說,」溫遇旬似乎有點不耐煩了,受不了沈榆這溫吞磨嘰的性子,眉心皺了,「你只用告訴我你想不想。」
沈榆眼睛有點酸,笑著說:「你這樣我一時間不習慣,我們好久沒這樣說過話,我還有些因素需要考慮到,你讓我想一想。」
他言辭懇切,溫遇旬也沒什麼意見,點點頭,將袖子從沈榆手裡抽回來,說一句:「沒事。」
然而走了沒半步,身後又傳來一陣阻力。
是相對溫和的阻力,不是強行的生拉硬拽,那力度裡帶著專屬於沈榆的猶豫,半推半就的柔軟,像是挽留,又不敢。
「哥,」沈榆又怪腔怪調地叫他,語氣帶了些揶揄,「這個專業不論我轉不轉,還是謝謝你為我費心。」
「我這個人講恩情,只言謝又不足以表達我的感激,所以……」
沈榆手上力氣收緊,手臂回縮,這次握在溫遇旬手腕上,往上就摸到小臂上乍起的青筋。
他說話語調變得很慢,有些拉長:「這次如果你想要,我不端著,我可以給。」
溫遇旬面對這樣赤裸的勾引不說話,眉眼低垂,看沈榆搭在他腕骨上的指節,竹節似的分明著,一段一段,把他扣得很牢固。
沈榆見他這副神情,也有些恍惚。
這次他們都還算冷靜,似乎連關係都由於溫遇旬突然不明了的態度而有所緩和,沈榆這招叫故技重施,以身涉險,把握沒有幾成。
「沈榆,」過了一會兒,溫遇旬叫他的名字,聽不出語氣,「你在賣嗎?」
「不算,」沈榆臉皮厚,「從前情到深處時你要我沒給,說我端少爺的舊習俗架子,現在我可以給了。」
溫遇旬看著他的眼睛,沒問為什麼。
「現在也沒有明媒正娶,談不上洞房的好時機,」他問沈榆,「說清楚,是你想要還是感謝我?」
他們處處提從前,又都不明說,都心如明鏡,沈榆不好隱瞞,承認是經受過溫遇旬瀕死的噩耗帶來的後怕和失而復得的歡欣,就算是假的也心甘情願了,說:「也感謝你,但這次是我情難自控。」
「我很想你。」
他不矜持的實話剛落,後頸就傳來一陣巨大的推力,耳畔是適才裝蜜水的瓷杯落在地上發出的清脆的碎裂聲,然後才是溫遇旬略顯粗重的呼吸。
溫遇旬摔了杯子卻不管,踩過一地狼藉,附身前傾,十分不要臉地藉助身形優勢將沈榆往後壓回房裡,手掌按著門框,手指摸到門框邊燈的開關,「啪」一下按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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