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皆有一死(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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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剑瞄准狼犬的胸腔没柄而入,直戳得对方厉声尖叫,仰面倒地后果然死去了。
他踩住对方的尸体试图将武器收回,但剑插得太深,已经很难再拔出来了,更何况四面八方的敌人也绝不会给他留够拔出剑的时间。他只觉后脑突如其来的一阵震荡,原来是又一只狼犬趁乱用枪托砸到了他的脑袋,要是平常他肯定得昏死过去了,但很幸运,此时此刻他正戴着哥哥的钢盔,脑袋虽嗡嗡作响,却并未碎裂。他下意识地翻滚躲避,狠狠撞倒了那个偷袭自己的家伙,同时挥剑砍向另一名犬族军官,沿着肩头至腋窝将狼犬的胳膊给齐刷刷卸了下来。瞥眼间,他看到了倒地的那只狼犬,狗东西正忙着和某只咬住了小腿的灰狼纠缠——竟然是浑身冒白烟的胖厨子,他是什么时候又爬上来的?按理说,被烫成重伤的他无需再加入战斗的,怎么却……
稍微一分神,他便吃了亏。对面的一名新兵没有遵循白刃战之前要先从枪膛内退出子弹的军规,贸然扣动了滑膛枪的扳机,结果是十分明显的——四下纷飞的霰弹顿时击中了一大片人群,其中既有灰狼,也有狼犬。两发弹丸打穿了黑头的左侧大腿与膝盖,他只觉脚下一软,顿时跪倒在地,与被自己捅死的狼犬抱在了一起,手臂与后背几乎同时踏上了好几只脚,不时还有其他跌倒的士兵摔在自己身边,裹挟着鲜血和肉块的泥泞如雨点般喷洒在脸上,喉咙紧绷得几乎无法呼吸了,他不得不强行忍住下肢的疼痛,匍匐着穿过一众活动的腿脚向前攀爬。
待他头晕目眩地重新开始喘气时,激烈的战事似乎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他所在的城段除了成堆的尸体和他以外,没有一个能动的活口。死人堆里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手持低端火铳的黄彪依旧平端武器作瞄准射击状,只是大半个脑袋和枪膛一起炸飞了;小心眼被四五根长矛钉死在渐渐凝固的血泊里,右手肘以下的部分连带着武器全都不见了;胖厨子仰面睡倒在三只狼犬的尸体上,除了脸被烫开花以外几乎看不到伤痕,只有刺刀穿胸而过时留下了一道红色的血口。
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坐在地上的他急忙转身准备迎敌,由于腿脚的剧痛,他已无法起身作战,但幸好来的是阿甲哥。“看来我之前说的没错,没有大灰你什么都不是。”
阿甲嘴上责备着,不过还是朝他伸出了手,借着阿甲的扶持,他总算是勉强从尸体里爬了出来。
抬眼望向四周,远处的战斗仍在持续,靠在城垛旁的登城梯已经完全空了,可还有更多的狼犬正在沿着城墙从远处赶来投入战斗,而次子营战士们的数量却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少了。“哗啦——”
后续进入战场的敌人竟然携带了火焰枪,不分敌我地朝半空倾泻起燃烧着的不明液体,赤焰的恶魔懒洋洋地伸出一根根触手扫过战场,稍有触碰的双方士兵便会立刻被像蜡烛一样点燃。他看到小铁的身体几乎完全被火焰吞噬,嗷嗷乱叫的小狼丢下了钉头锤与木盾,一个劲闷头向前猛冲,狼犬那边的火焰枪手纷纷抽身躲避,岂料小铁的冲锋却并非毫无目的。“木户堡万岁!女王陛下万岁!”
年轻小狼大喊一声,随后径直扑下城墙,摔进了营垒内部的一座库房——那里正满满屯放着敌人的火药以及给投石机备用的沥青桶。
“危险!”
阿甲哥大喊了一声,背过身来,紧紧将他抱入了怀中。
黑头只听得一声急促而尖利的低吠,战场突然安静了,不到半个心跳的间隔后,低吠变成了怒嚎,脚下城墙伴随着一阵席卷的气浪瞬间崩塌,而他也和阿甲哥一起被甩上了半空。在无边的惊恐中,他惊慌失措,盲目挣扎着四肢直到最终跌落地面。
空气中充满了烟尘与尖叫。他费了老半天劲,方才坚持着用双臂支撑起上半身,掀起的热风抽打在裸露的脸上,这下他再也不会嫌冷了,周围的地面上满是燃烧的尸体、砖瓦或各种碎片。鲜血自耳孔流出,铺天盖地的耳鸣几乎令他的听觉完全报废,然而痛苦的嘶叫声、火焰饥渴的劈啪声以及剧烈的建筑坍塌声依旧透过钢盔的厚重衬垫,清清楚楚地传入到了他的颅腔内。到处都是火,身后那截十多米长的城墙只剩下乱石残垣和焦黑地基,敌人的营垒被炸开了一道大口子,他们身为炮灰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只是绝大多数的战友可能已经看不到了——他环顾了一圈,周围的躯体或燃烧,或碎裂,或两者兼具。比起他们,勉强还能苟延残喘的自己已经太过幸运了,这得多亏阿甲哥的保护——话说阿甲哥呢?
他这才突然想起阿甲哥,忙从身旁的废墟中将对方挖出,对方的神情依旧维持着先前张嘴大喊的惊恐,但阿甲已经死了,直面爆炸中心的背心赫然多出了一个糜烂的大口子,露出来的内脏和骨头都有些烧焦了。
他还没来得及表达任何悲伤的情绪,身下的大地却又开始震荡了。他抬头,透过眼前的摇曳火光和扑面烟灰,依稀可见一队队整齐的身影,飘扬着的犬族旗帜正在驱散夜色中弥漫的硝烟。呵呵,大营内的敌军主力终于回过神来支援了吗,不过很可惜,你们来的太晚了。
他冷笑着摇了摇头,从阿甲哥手中拿过折断了的长刀,用残存的刀把同哥哥的佩剑一起在半空中撞出清脆的声响,向不远处的敌人示威。瘫软在地的他几乎只能用双肘支撑着迎战,但这绝不会影响他此时此刻心中的勇气与决心。
来啊,决一死战吧!
敌人总算是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可在就在看向他的一瞬间,狼犬们纷纷面露出惊讶,随即扭曲成为震惊、恐惧,最后更是争先恐后地丢下手中的武器,掉头逃离了战场。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突觉一阵激荡的狂风卷过周遭的空间——全副武装的骑手策马自他身后奔驰而过,彻底撕碎了残余的烟尘,枪头悬挂的旗帜清晰可见,是若尔盖家族的蓝底白云纹章。骑手绝无可能为地面上如尸体般瘫倒在地的某个炮灰兵驻足,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面容,战马便已卷尘而去,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援军终于来了,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战马奔波,铁骑践踏起雪水,伴随着一千匹战马同时发出长啸,维迦前线的总攻开始了。
刹那间,剧烈的耳鸣消失了,周遭的喊杀声瞬间变得清晰——剑劈皮甲的钝音,铁器碰撞的摩擦,弓箭与子弹呼啸,灰狼高声呐喊或咒骂,而狼犬们大多在乞求饶命,却终究劫数难逃、命丧于此。哭爹喊娘的敌军根本组织不起任何像样的抵抗,几乎是一触即溃,战斗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单方面屠杀。带头冲锋的骑手径直闯向大营中央,手起刀落间斩下了高高飘扬的犬族旗帜,提前宣告了战斗的最终结局。
当然,这些他都没能看见——在听力接通的一瞬间,成千上万的哭喊、嘶吼与其他噪音同时蜂拥而入,他只觉过载的大脑如针扎了般的刺痛,伴随着松软的身躯重新摔回地面,他就此失去了意识。
他梦见了漆黑的夜空,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生锈铁器和烧焦血肉的气息。这是一个没有色彩的世界,目光所及之处尸横遍地,月亮仿佛苍白的银币,凄惨地照耀着营垒边缘焦黑的土墙残骸。他只觉有人粗暴地将自己的皮靴与皮甲扒了下来,而沉重的身躯根本无从反抗,只得任凭他们将自己从头到脚托起运走,最终和死去的同伴们扔在了一起。伴随着缕缕黑烟和纯白灰烬升起,全身都火辣辣地痛,意识与触感愈发清晰了。
他终于从黑暗中惊醒过来,睁眼望去,自己竟身处木柴堆砌而起的平台上。他赶忙挣扎着支撑坐起,却见周围和梦中一样躺满了冰冷的尸体,都是些熟悉的面孔——阿甲哥、胖厨子、小心眼、黄彪、凯子……还有半截孤零零的小腿,看起来应该是小铁被炸飞出来的零部件。没有兔唇、麻子,也没有哥哥,粗略扫视完毕后,他有些悲哀地得出了结论,他只看到了营垒攻坚时的牺牲者,那些倒在铁丝网外面的战友全都被无情地遗忘了。
一些木户堡的士兵正在陆续朝火葬台上搬运尸体,并忙着从死者身上回收靴子、铠甲等尚有价值的装备,在对上他那茫然无措神情的一刹那,他们纷纷大惊失色,争先恐后地跑开到一边——“救命啊,死狼诈尸了!”
好家伙,原来自己是被当成尸体运来火化了。真遗憾,让你们失望了呢。
他苦笑了一声,翻身滚下火葬台,顿时跌倒在地。中弹的左腿已经彻底麻木了,赤裸着的脚底板沾满了漆黑的污泥与臭血,他不得不靠着剩下那条腿与双手协力,一点一点向前攀爬着挪去,手肘和膝盖的衣物早已磨破,身下脏雪饥渴地啜饮着他的鲜血,不待他爬过便已迅速染成了过期果酒般的暗红。
他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作为次子营唯一一名幸存的成员,他必须要找到上级长官,汇报最终的战果——至少,他不能让战友们的牺牲如此不明不白。
绕过削尖木桩排列的防御工事,营火绵延直至远方,他就这么沿着泥泞的主道一路匍匐前行。狼犬为他们留下的成片营帐依旧灯火通明,可随处飘扬的旗帜却已经变成了他所熟悉的若尔盖白云以及帕雅丁蔷薇。来回巡视的长矛手与身着锁子甲的骑手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头各自的工作,一齐向他投以惊诧的目光,他全然不在乎,只是执着于寻找长官的所在。
营地方圆数里,普通士兵搭建帐篷,而骑士与大人们则多住在更为坚固舒适的平房内,故而他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便顺利找到了营地最中心的院落。把守门外的卫兵是哥哥昔日的同僚们,在认出他后纷纷张大了嘴,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赶忙七手八脚地将他搀扶起身,带进了屋内。
屋内比营地里的灯火辉煌了十倍,孜然烤肉、热面包与葡萄酒的香气取代了冰冷的空气。骑士们各自落座两侧觥筹交错庆贺胜利,督战队的长官也在内,此时此刻正挺直身子,大声汇报着此次的战果——在他的带领下,原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次子营如何凝聚出了惊人的勇气与力量,率先突破了敌人的营垒,又是如何的前仆后继奋不顾身,最终为大部队的进驻扫清了障碍,这些当然都离不开督战队的英明指挥与身先士卒……长官的描述绘声绘色,身边随从也纷纷捧场叫好,若不是亲眼目睹了今晚的整场战斗,黑头估计得和在场的所有骑士们一样,向他竖起赞扬的大拇指了。
红褐色头发的若尔盖领主则正坐在主位上,他看上去和哥哥差不多的年纪,就连身材也有几分相似,却已早早继承了爵位与领地,不仅名列帕雅丁朝廷重臣,甚至还传出了不少与女王陛下相关的花边绯闻。看着英俊的年轻公爵优雅点头、举杯,再联想到冰层之下悄然腐烂着的哥哥,他只感到浑身的不自在。在得到大人的夸奖后,发言完毕的督战长官得意洋洋地坐了回去。接下来该轮到对面的低级军官汇报了。
“若尔盖第三团次子营执行任务完毕,现向大人复命——全营战士四十四名,实到一人,除本人以外,全部阵亡……”
黑头原先无神的双眸登时缩紧,直愣愣望向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熟悉身影,精瘦得像把刀的体格,跟皮袄一样沉黑的皮肤,以及耳侧那一撮标志性的卷发——不是哥哥大灰又是谁?
等一下,哥哥不是……
正当他发愣之际,领主大人终于将注意力转向了他。“呦,这是大灰的弟弟……黑头?是这个名字吧,去年你去过木户堡找你哥哥。”
他怎么也没想到,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公爵竟然还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你今晚是被分到次子营的序列里了吗?很高兴还能看到你……大灰,这是你弟弟吧?”
那狼终于回首,望向黑头的那对灰色眼眸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还附带着某些难以察觉的诡异。哥哥的皮甲与护腿千疮百孔惨不忍睹,军装上沾染的血迹已经完全干了,而本该破损的四肢与身躯却还完好无缺地挺立着。这,这怎么可能,哥哥应该已经……
黑头的心脏顿时停止了跳动,在震惊之余,脑海中的一切也随之开始了倒放——骑兵的冲锋,营垒的爆炸,麻子的歌声,倾倒的铁丝网,震荡的雷区,四下纷飞的属于兔唇的血肉……难不成,今晚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做梦?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待反应过来时,哥哥已和他同时脱口而出,这自然引起了周围诸位骑士与长官们的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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