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退步（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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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知晓的伤终于开始恢复了，他右眼的纱布拆了，脸上的青肿也渐渐消散了。我可太庆幸他逐渐转好了，每天坐在他的右边看着他的右脸像是一颗刺一样时刻警醒我那些伤跟我有关。

最近他总是以受伤要求我做这做那。记笔记交作业上课拿书，下课收书，扶他走路，甚至写作业的时候也要他念我写等等一系列的杂事。他已经让我帮他做了快一个月了，活生生地像他的秘书，有好几次我都想把书直接摔在他的脸上，但我爸告诉我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也就把这些愤怒攥进了拳头里，张牙舞爪地挥一挥。不过他受伤的这几天变得文静多了，就像我刚认识他那时候一样，斯斯文文，话也少了很多，这张脸和他原有的气质匹配了很多。

刚开始我觉得他只是因为疼，所以话变少了。可后来我现他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在学校里，他几乎从早上进班级开始就不会离开他的座位，放学后直接回家。在他那刻意保持平常和快乐的外表下我看到了一束逐渐暗淡的光。

期末考试来得措手不及，原定在七月初的考试现在六月底就要进行。原因是七月份要腾出来给毕业生搞活动。我本是不怕的，可最近令我心烦的事情太多了，就像心中结满的爬山虎不断长大，缠绕在我的心头。

考试的座位是随机分的，这次我被分到了最后一排，英语是最后一科，在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又一个学期结束了。我把卷子和答题卡从最后一排往前传之后，就开始收拾起桌面的东西。

“叶小眠，停笔了，怎么还在写？”

叶小眠坐和我同一列的第一排，在我们答题卡都传到她那的时候她好像还没答完。负责监考的是我们的历史老师，这可是我第一次听到老师在考试的时候催叶小眠，我觉得有些奇怪，正常情况下被催的对象都是那些成绩差又临时抱佛脚的人，面对这些人老师经常说：“行了赶快交卷吧，你现在就算画出花来也没用，平常干嘛去了？”

但我也没太多想，便离开了考试的座位。

我本以为我会考个不错的成绩，但这次却真真切切地下降了。这样的成绩让我一朝回到解放前，三十来人的班级我居然快出前十了。这学期补课增加了，我爸看我学习也看的更紧了，可我成绩却退步了。又一次，在看到成绩之后我的第一想法是该怎么和他们解释。

我在回家的路上徘徊了好几圈，原因只有一个，不想面对。对于未来肯定会生的争论和批评我想选择逃避。站在校门口的我看着校园内点落的凤凰花瓣，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学习很好，可是每一次都像是为了赢得父母的欢心，就像这凤凰花，它开得再艳再美，似乎也只是为了别人的欣赏，如果有一天没有人再驻足观赏，即使它再美也没有存在的价值。这一次我没考好，对父母责怪的恐惧远远大于对自己未来前程的担忧。这可能也是为什么我成绩稳定了那么多年却在最关键的一年里开始退步的原因之一吧。

今年我十七岁了，在这十七年里，我从未收到过惊喜。确切地来说，我从未有过惊喜，没有收到过也没有给过别人。我从未在自己的生日上收到过意想不到的礼物，从未在只言片语中意会到给我力量的话语，也从未在面对困难时收获到英雄救美的场景。所以我很少期待，更多的是像一只北极熊一样在面临寒风时提前想好抵抗冰冷的对策。我终于走到了家门口，这次面对父母的口舌之战我的对策仍然是默不作声。

我最怕的事情生了，父亲在看到我的成绩之后愁眉苦脸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今天晚上我们家又要成为大型说教场，而我将是全场的中心。

在我学习这方面母亲倒是没有父亲管得那么严格。在母亲眼里，我不管考多少我都是优秀的；可在我父亲眼里，一次失败就是危险的警报，千里之堤溃于蝼蚁。

于是从暑假开始的第一天我就失去了快乐。父亲开始亲自抓我学习，不管是语文数学英语还是文综，凡是要背的他都会亲自考我，即便很多东西他也不会。比如说当年他学的是俄语，不怎么懂英语，但他还是坚持考我单词和课文的背诵，他说从我的流利度和音也能听出我的水平。不仅如此，现在我父母花大价钱给我找家教了，他们说去补习班太费时间，而且几个人一起上课没有针对性，还容易被学习不好的拉下去。除此之外，我的娱乐活动全部取消，电视节目不许再看，要是想放松每天晚上去小区里跑步半小时。噩梦就这样开始了。

“一二三四五……”

在整理英语卷子错题时我数着自己的错误题数越感觉不对，即便有误差怎么会相差这么多。要说这次考试最拉低分数线的当属英语，这次我考得出奇的低，平常一百五十分的卷子我从未下过一百三，而且多半是扣在听力和口语上。可这次只有一百出头，我还在纳闷怎么自己成绩下降了那么多，直到在整理错题时我才现原来并没有错那么多，肯定是答题卡涂错了。

“爸爸，我这次没考好是因为把英语答题卡涂错了，不是因为不会。”

“马虎比不会更可耻。”

他不假思索地回复我，“你高考能说我答题卡涂错了但其实我会吗，涂错了一样没分。”

我顿时哑口无言。

我总想跟父亲说对我的约束是不是太过了。我本就是个敏感的孩子，为什么非要用打压式教学呢？我本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鼓励呢？我本就是成绩不错的孩子，为什么非要揪着一次失误不放呢？父母总是想把自己童年缺失的那一部分带给自己的孩子。父亲总说如果爷爷奶奶多关心他一点学习，也不至于到快半百了还在为生存奔波。母亲说要是外公外婆能多分给她一些爱，她也就不至于为了赌气嫁父亲了。他们认为这就是爱，于是我获得了幸福，却失去了自由。

这就是退步给我带来的伤害，高三令人窒息的气氛扑面而来。今天是放假的第十天，我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样的规律与平常，没有丝毫的变化。如果随便说一个时间点，那么这十天的这个时间点我一定在做同样的事情。

假期才放假十天，可是再过一周，我们就又要开学了，因为高三预备生要开始补课了。从此以后，朝七晚十，一周六天，我的生活都要在学校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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