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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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红色花岗岩地砖，满屋子水曲柳实木板装饰，厨房和餐厅中间的浮雕玻璃隔断吧台，以及吧台旁的玻璃酒柜，另外还有通铺在三个卧室和一个客厅的酒红色木地板，这一切都让人感受到浓浓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气息。住在这样历史感的房子里，显得沉静而压抑。
早晨的阳光伴随着马路边的胎噪声导进屋子里，冲淡了沉闷的气氛。佳茜站在阳台洗衣机前，视线穿过密集的防盗栅栏望向河边的绿化景观带，树木郁郁葱葱随风摇曳，让人心情也爽朗一些。青玮最近几个月工作势头不错，基金卖得很好，每个月的收入都维持在一万以上，多的有两三万不等，最多那次光300万私募那一单拿到手就居然有六万多，听青玮说只要客户还持有这个基金不赎回，每个月都有八千、万把块的分仓佣金的收入，这样加起来光那个卖给老板娘的基金收入就可以达到八到十万。看起来青玮这个工作做得好确实比一些小本买卖要好得多，时间又自由，这样下去买房子真的有希望了。深吸一口气收回遐想，佳茜拿出洗衣机里昨晚洗好的衣服开始晾晒起来。
“乖囡，宝宝，奶奶给你喂奶粉哦，我们的乖囡囡！”
“妈妈，妈妈”
“妈妈在凉衣服呢，囡囡乖，奶奶喂你吃奶粉，吃好带你去店里玩哦。”
“妈，你早饭吃好没有？”
佳茜晾好衣服问道。
“早就吃好了，我早晨和你爸一个人一个大馒头热一下吃好了，你要吃点什么，我给你弄？”
青玮妈慈爱地看着佳茜说。
“不用的，我去烧碗面吃，妈你给宥宥喂奶好了，我吃碗面很快的。”
佳茜对于吃很重视，喜欢精心准备每一餐，今天早餐想煮一碗面吃。
佳茜原本在家里全职管宥宥，和青玮妈两个人一起轮流管宝宝看家纺店。后来青玮姐姐开了泰国餐馆，需要一个兼职的会计，放着一个现成的弟妹学过会计，于是找佳茜商量，让有会计证的佳茜帮忙担任会计和出纳，这样饭馆过手的钱款都在自己人的手上了。佳茜本来还有点排斥，但碍于青玮姐姐的面子就答应了下来，想想宥宥也已经和奶奶比较亲了，可以在上班的时候让青玮妈在家纺店里带着，于是就应承了下来。
饭店在城西南的一条商业街上，是新建的街区中心地段的一幢大厦叫花园广场。饭店位于广场大厦顶层的19楼，楼下有一家大型的超市，平时人流量也还算可以。
佳茜从家里骑自行车到饭店需要10分钟的时间，每次到饭店的时候也快9点了，因为家里有小孩在带又是亲戚，饭店的同事也都表示理解。
花园广场是属于写字楼的性质，原本是不可以做餐饮的用途的，结果青玮的姐姐动用了各种关系硬是办营业执照给办了下来，还把规划给改了，本来这个写字楼是没有管道煤气的，燃气公司也不给开通的，结果关系打到了省会杭州去，居然能够批下来单独做了一条燃气管道到19楼，还做了排油烟的管道，一切手续办下来，确实花了青玮姐姐老大的精力。
为什么考虑这么麻烦在这里开店，一方面店里引进本地政府机关的一个朋友做股东，这个朋友再介绍这个19楼的房东也入股进来，以房租折算为股份入股，能够节省一部分运营的费用，另外一方面佳茜听青玮姐姐说考虑到19楼这样高层的楼顶做餐饮，晚上靠窗的大厅座位和一圈包厢都可以成为好的景观包厢，可以一边欣赏美丽的夜景一边用餐，从而符合餐馆高端特色餐饮的定位。
佳茜在楼下锁好自行车，到广场大厦的电梯厅，这个19层的大楼设计的电梯居然只有两部，这样客人上去吃饭的电梯等候时间有点长，因为中间楼层都是一些办公的公司，人员进出也比较多，所以等了一会电梯才下来，佳茜背着怀宥宥那一年青玮给她买的包，是宁城皮革城里买的A货，这是佳茜现在仅有的一个包。还好还有一个包可以背出门啊，佳茜心想，只是很久没有买衣服了，下次去宁城的华联好好挑挑买两件衣服，肚子里有宥宥开始到现在产后身材也没有完全恢复，因此一直没有买新衣服。作为一个女人本来不出门也就算了，大不了抱小孩在河边走走，现在要上班天天见人，身上穿了却都是两年前的衣服，想想也有点委屈。好在现在青玮的工作比较顺利，每个月固定的开销也没有增加多少，但是存下的钱都由青玮存在一张卡里，下次青玮来要跟青玮开口要钱了，留一点钱出来买衣服，不说的话青玮是不会想到这个方面的。
佳茜走进餐馆的大门，迎面是一块巨大的木板隔断墙，墙上浮雕了泰国佛头像，水流幕布从背景墙上方均匀流淌下来，哗啦啦地下到地上的鹅卵石水池里，整个餐馆的装修很有泰国特色，到处都是泰国买过来的装饰品，主题就像是大象的世界，金色的佛头，铜铃，大象小象摆件，香薰炉子等，暗金色系的颜色也略带古朴稳重，让人耳目一新。尤其是大厅雅座都挂了珠帘，或者纱幔，在大厅里用餐也别有一番风味。
佳茜每次来都觉得装修得很不错，但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客人总是那么少呢？十二个包厢，客厅15个桌面，除了周末平常连5成的上座率都没有。刚开业的时候确实热闹了一阵子，但客人在赞赏了地道泰国厨师的泰国菜之后又纷纷表示价格太贵，很快在盐城就传了开去，有很多人没有来过也都对恒泰餐馆望而却步，有的只是来试吃一次，散客和回头客太少，大部分只是单位和商务宴请，还有不少是拉来的机关单位的客户，消费不多却都要签单，几个月才能要回餐费，开业三个月生意就明显冷清下来，现在餐馆里人心不稳，已经出现了服务员嫌生意差提成少跳槽的现象。
佳茜的办公室在青玮姐姐的办公室隔壁，去办公室的时候走过青玮姐姐的办公室，看到姐姐在给领班和客户经理开会。佳茜听到姐姐要他们打起精神做好对客人的服务工作，要求客户经理多在外面跑单子进来等等，看来生意的下滑已经让姐姐压力山大了，佳茜是最能理解姐姐的人了，每天从佳茜手里出去的钱和流水一样，而营业额收进来的资金只能维持运营，刚刚发过工资，资金紧缺还要面临众多供货商的催款。因为饭店的很多调味品食材辅料都是按例批发过来的，结账是月结或者季结的，有些为了巴结店里的生意也不主动来催款，但佳茜都一笔笔的记着，这些迟早都是要付的，现在店里两个领班两个客户经理还有庞大的厨师团队和服务员，每个月的开销真的有点吓人，如果生意保持目前的状况或者稍有好转，那维持还没有问题，但如果持续下滑，那情况就会很不乐观。
本来全家都以为特色餐饮，尤其是从泰国请正宗厨师过来，应该会很受欢迎，消费水平虽然略高，但现在条件好消费高的人很多，这种人均100多的消费在大城市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样的定价在30公里之遥的宁城都不算贵的，但为什么在一县之隔的盐城就遇到那么多说贵的人，这个佳茜也想不清楚。
当初饭店试营业的时候请了很多亲朋好友来试菜，都觉得菜烧得不错的，但生意就是这样不温不火，不能迅速打开市场，这让原本高度乐观的姐姐一时间有点找不着方向，青玮的爸爸本来闷头帮忙采购食材不出声的，看到生意不理想也开始经常向青玮姐姐提建议提批评，害得佳茜经常听到隔墙的争吵声。
佳茜在办公室坐下来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起库存来，因为开业不久，很多事情还没有整理妥当，所有的进货单据都要分门别类整理好，店里一应的物品都要做进EXCEL表格里，厨师来领取物品的单子又要马上记录进表格，要开的发票也要开起来。佳茜和青玮认识的时候是一家外贸工厂里的单证人员，有一些会计的基础，但不算熟练，也没有做过会计出纳的经验，只能按照大学刚毕业实习做出纳时的样子，耐心一样样整理起来。虽然也考出了会计证，但佳茜本身是反感会计工作的，一方面很枯燥繁琐，一方面也有一定的压力，因为做得不好就会多缴税或者造成单位的损失，要不是青玮的姐姐一定要拉佳茜帮忙，佳茜真的不愿意做这种工作，原先的单证工作就是整天坐在办公室跟数据打交道，已经烦透腻极的了，但现在家里也只有她最适合这个位置，天塌下来由高个顶着，佳茜一不小心做了高个。
这个办公室除了两个办公座位，其余的其实就是一个物资仓库，两排货架堆满了各种调味品和食材辅材，还有两个大冰柜，所以这个办公室是人员进出最多的，厨师要领物品要到佳茜这里来领取登记，客户经理报销或者请假都要到这里来，青玮的父亲来支取现金去买菜也要到这里来，因此佳茜上班也不觉得气闷，由于佳茜性子温和耐性好，饭店里的工作人员都对佳茜很亲近，连两个泰国厨师也会主动和佳茜打招呼。佳茜是一个会做菜的女人，也喜爱研究食材，在饭店里佳茜一有机会就和厨师偷师，比如怎样制作各种调味酱料，怎么选取调味品等等，这样日子也过得很快。
这天早晨佳茜正好一个人在办公室，这时青玮的爸爸急冲冲走了进来，一边抹头上的汗一边问佳茜：“佳茜，青霞来上班了没有？”
“没有看见，应该还没有来上班。”
佳茜心想姐姐肯定还在睡觉，生活规律一直是这样的，但嘴上却不说出来。
“这个人真的弄不好，开了饭店还不是做个榜样，人家老板做得还要大也一大早来上班，下面的人看看老板都这样勤奋谁还敢偷懒，肯定在家里睡懒觉，也不去看看，那个城北饭店生意做得那么好，那么大老板娘还每天一早亲自去买菜，唉”
青玮爸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姐姐晚上睡得晚，早晨肯定稍微晚一点。”
佳茜不是一个愿意说别人的人，只应了一句就不说了。
“佳茜啊，你看看我，开饭店到现在，洗碗扫地买菜什么事情不帮她做，她倒好，做老板做得一点都不管具体的事情，只知道指挥这个指挥那个，以为就这样说说就可以把生意做好了。我今天去买菜买牛肉，肉摊上的钱欠了时间太长了实在不好意思，我拿自己家纺店里的钱垫出来付掉了，我们这个老脸要护住的呀，都在这片生活，走来走去都是认识的呀！”
青玮爸爸激动地跟佳茜诉苦，佳茜听了说：“哦爸你不用垫付的呀，等这里我给他们那边结好了。”
“佳茜，你晓得吗？有的时候临时要买点菜什么的都是我口袋里自己垫出来的，我现在已经垫了几千块了。上次和青霞要点钱，我和她说买菜垫了很多钱，就说我一个父亲和女儿么算的那么清楚，儿子有什么事么话都不说几万几万拿出去，气得我来，我在这里做抵几个工人，什么时候要她的工钱了？”
青玮爸爸一脸的伤心气愤，佳茜看青玮爸爸这样生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一边听一边应承着。这个公公做什么事情都自己先决定先实施，事后再和家里人说，每次都吃力不讨好，现在财务制度要先到自己这里领钱然后再开销采购，他就是喜欢自作主张。
“现在饭店的生意这样，如果不好好的想办法把生意做上去，这个一两百万的投资失败的话，要我们怎么办，到头来靠我们是靠不住的。”
佳茜明白青玮爸爸的言下之意，青玮都还没有买房子，家里都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债务，青玮爸妈以后帮青玮都帮不过来，如果女儿再不行要靠家里，那无疑会让这对老夫妻两承受巨大的压力，他们乐见青玮姐姐投资成功，并不是要从女儿身上获得什么好处，而是希望女儿能够独立生存，他们老夫妻能够放手不管真正轻松地过日子。但也许是老天的折磨，连青玮这个老大不小的儿子都没有安家立身，如何能让他们有一丝的轻松。
佳茜不善言辞，很多时候只会闷声不响，也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这一点青玮是耿耿于怀在家里屡次提及的。青玮爸爸看看佳茜不说话，也慢慢冷静下来。叹了一口长气说：“佳茜啊，你虽然帮青霞做出纳会计，但你更是弟媳妇，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要提醒青霞，好好管好这爿饭店！”
佳茜看着公公期待的眼神，点点头说知道了。
“我去家纺店里了，你妈管着宥宥，我要去给他们烧菜了，不然又要饿肚子了。”
青玮爸爸说完急冲冲出去了，留下佳茜一个人心绪万千。
嫁到这样的一个家庭是佳茜始料未及的。单身的时候也想象过自己的老公会是什么样的，是不是足够温柔体贴对自己好。现在看青玮对自己好是好的，心肠也好，但碰到事情脾气总是超出想象的急躁。平时的青玮对佳茜关爱有加总是嘘寒问暖，感情的热度会超过佳茜期待的程度，有时候佳茜会嫌青玮什么事都和她倾述过于啰嗦，也就是亲热过了头。但遇到麻烦事情的时候总是过于急躁，一说话嗓门就提了起来，完全没有平时温和的一点样子，让人脑瓜嗡嗡的发胀。
这些都源自于刚刚离开的公公的遗传，家里还有一个青玮的姐姐，三个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对人热心热情容易掏心掏肺，但遇到些矛盾或者难事易怒暴躁，按佳茜的总结三团火有两团碰到一起不能超过一天，超过一天肯定要吵架，虽然吵架后也恢复得比常人快，但吵架总是伤神伤情的事，为什么这家人习惯用撕心裂肺的吼声来讨论一件事呢，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
佳茜喜欢安安静静的生活，喜欢平稳的情绪，喜欢什么都能够慢慢地来做。可是一嫁到这家人家，原先的节奏完全被破坏了，自己不是多话的人，可自己的老公偏偏是世界上话最多的人。有的时候从宁城回来，也不看自己的心情不看场合气氛，一股脑就把所有遇到的事情都倒出来，抓住佳茜就是一阵倾述。很多时候佳茜实在不耐烦听青玮那些个工作上的细节，和客户打交道的细节，就打发他去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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