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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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套精致的茶具,紫砂壶身似葫瓢,秀丽高雅,曲线柔美,造型简练。
老人把挂在身前的单片眼镜拿起,转过壶底对着底款,眯着眼睛仔细端详。
“这是陆志辉的作品啊!”
“一无名,二思亭,三孟臣,四逸公。”
陆志辉是陆思亭嫡亲的后人,紫砂非遗传承人,擅长手工传统制壶技法,后来因为意外事故封山多年,此后其徒弟的思亭壶再难登峰造极。
有价无物,可谓是一壶难求。
老人越是把玩越是欢喜,忽然有些疑虑,盯着她问道,“这个哪里来的?”
“老师放心,之前打听到有一套被日本一个收藏家拍卖,所以”
“好东西,好东西啊!”
欣喜溢于言表,杭澈也觉得开心,又有些害羞,抬手喝了口热茶,这下浑身都暖和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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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那年,14岁的她和母亲来到北京,经母亲老师的介绍,租下了这间四合院的西厢房,原本这间四合院的老太太一家三口,姐姐常佩琴住在东厢房,弟弟常悅新住在西厢房,正好那年常悅新去英国读医学博士,这间房子也就空了出来。
司鹤洁年纪大了,丈夫过世,女儿在仁和医院做主治医师,不常回来,老人对着这间大院子觉得空虚。
恰逢好友提起他的学生要来北京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担任大提琴演奏工作,正在找住处,一个女人带着女儿挺不容易的。
老太太本来不想租给有孩子的租客,年纪大了经不起闹腾,但听了好友的讲述也动了恻隐之心,再一打听,对方是山东人,爽快答应。
因为司鹤洁认为山东无帝王,这一方水土的人忠肝义胆,孔孟之乡,教养学识应当也不落人下,她一向对自己的判断颇为自信,眼光从未出错。
此后,杭澈也顺利考入了北京舞蹈附中,母女俩正式在北京定居下来。
直到前几年挣了些钱,在ho现代城买了房,母女两人才正式搬离。
这一算,这间四合院承载了她最美好的年少时光,两家人也结下了不解之缘,老太太更是把杭澈当亲外孙女疼爱。
至于为什么喊司鹤洁老师而不是奶奶,说起来也颇有渊源。
司鹤洁是中国第一代电影导演之一,后面著名的鬼才导演杨麟和商业片大佬秦泰,在北京学拍电影的时候,都曾经请教过她,甚至还跟组钻研过一年时间。
那个年代的老艺术家都有自己的风骨,因为拒绝投资人潜规则剧组女演员的无理要求,司鹤洁一气之下宣布息影,当时被称为“中国影坛的悲哀”
。
宋元时期勾栏瓦舍一时盛极,砖塔胡同是中国戏曲的发祥地,鲁迅和张恨水都曾在这里住过,老人家感受着这里的艺术积淀,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哪怕有再好金窝银窝也不愿意搬。
前几年,常悅新在英国成家立业,天天催着老太太去国外安享天伦之乐,被拒绝多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杭澈称呼司鹤洁为老师,还真不是她教杭澈演戏,而是围棋。
初三下学期,杭澈和司鹤洁还是保持着见面点头的房东和租客的关系,杭图南演出越来越多,常常不是去国外就是要在乐团排练,越来越少回家。
这个院子就剩下了留守老人和她。
一天放学,坐了一个小时地铁,又步行了半小时,她终于到家,刚过垂花门,看见司鹤洁一个人坐在东厢门口的石桌自己对着棋谱下着棋。
已经十点多了。
深秋落叶旋旋,屋檐的角灯昏暗,她一身棉麻白褂,微风翻书也吹动着她的银发。
杭澈握了握书包背带,迈进门的脚步有些沉重,她家没有老人,自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见过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司鹤洁不爱笑,看起来有点冷淡,平时就是听听戏曲,逗逗笼里的鸽子。
虽然有些紧张,但杭澈还是走了过去。
一道黑影遮住了光线,正在研究的老人摘下眼镜抬眼看着忐忑的女孩,“感兴趣?”
第一眼见到杭澈母女,司鹤洁就打心眼里觉得顺眼,可能是艺术家惺惺相惜,一个离异坚强的单亲妈妈,一个懂事礼貌的小丫头。
半年前,杭图南牵着她,一人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院子里,白色衬衫挽着袖口,棉麻长裙搭配奶白色皮鞋,头发清爽地挽在脑后,插着一根木簪,旁边瘦弱的小女孩肩上的背包看起来很重,但身形挺拔,一身干净的蓝白夏季校服,个子不高,扎着马尾,粉雕玉琢。
女人冲老人点了点头,捏了捏女孩的手,杭澈看了一眼妈妈,左手扣着背带,深深地鞠了一躬。
“奶奶好。”
礼数周全,举止端正,不卑不亢。
四五月,槐花开了整片,院子里淡淡的幽香,使人沉静,空气中都夹杂着点点清甜。
老人闻声只是抬头侧目看了她们一眼,继续研究棋谱。
司鹤洁拍了多年电影,眼睛最是毒辣,小丫头骨相极好,即便还没长开,但已足够惊艳,加上从小学习中国舞的缘由,身板条正,仪态大方,清瘦却不似一般小女孩柔弱,眉眼一股英气,透出倔强,大气,略带超出年纪的沉稳。
杭澈抬头看妈妈,抿着嘴,妈妈冲她安抚地微笑。
寄人篱下,事事哪能都随心所愿。
常佩琴带她们参观完院落,安置她们在西厢房,解释老人家不太喜欢和外人接触,并不是针对她们,别放在心上。
主人交代了一些日常事宜,交换了联系方式,也顺便拜托她们母女帮忙照看老人,互相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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