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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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王福晋沉吟片刻，退步道：“那就带张照片来吧。”

她听了，佯装疑惑，好似还保留着少女时的纯真与不通人事。可回了家，连忙张罗女儿到照相馆去拍照，再有意无意地将照片往儿时玩伴那里一递。

醇王福晋见了，甚为满意，又求女孩子的八字。见傅夫人不解，她交代出实情。傅夫人见鱼儿上钩，索性把“欲擒故纵”

进行到底，略略有些推辞。瓜尔佳氏知道自己儿子顽劣的名声已经是人尽皆知，忙以性命担保，不会让女孩吃亏，更不会让她受委屈。傅夫人这才勉强同意。

八字一排，算命的连说二人是“天作之合”

，几世都修不来的好姻缘，两家的亲事也就一锤定音了。

婚事定得匆忙，陪嫁聘礼什么的也就有些乱七八糟了。按理说，娘家没陪嫁，女儿嫁过去肯定要受婆家人的脸色的。可是，傅家寒窘也是事实；幸而女儿的美貌抵了一大半的钱财。傅夫人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几件珍宝，凑凑和和地置办出了一份过得去的嫁妆。她这样的脑子，可能世界上最著名的银行家都得佩服了。

现在万事具备，只欠女儿点头这道东风了。

岂料，这丫头不知好歹，说她这是包办婚姻，把女儿当作货物卖！

“娘把你当成心肝宝贝怎么会把你当货卖？我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宿。醇王家的三小子，可是留过洋的。多少人想嫁啊！亏得醇王福晋专喜欢你，说你肯定是贤惠，别人家的照片，她可是看都没看……”

傅夫人强笑着好言相劝。

“别人爱嫁就去！既然您把那个三贝子说得那么好，那您也可以去啊！”

“放肆！”

傅夫人气得面庞抽搐，四肢发冷：“你也不看看自己嫁的是什么人家！不懂事！人家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有多少人求之不得！你还在这里耍什么性子？！”

看母亲放狠话，女孩气得直哭：“我不要，不要！我知道他是什么人啊？凭什么我要嫁给一个陌生人呢？”

就在这时，她哥哥兴冲冲地进来，说聘礼已经到了。可一看情形，哪像是姑娘要出嫁的喜悦，一打听，原来是妹妹不肯嫁，怒火中烧，二话不说拿出圣旨卷轴。傅夫人见了，顿悟，想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有这东西在，自己要费什么口舌呢？

“你若是不嫁，我们傅家就是抗旨--大不敬！灭九族的罪！”

他说得简单明了，把妹妹打了个没了章法。

她跑回房间，嚎啕大哭。自己不过是十七岁，想不出能救自己于困境的办法。过去，她害怕自己嫁个纨绔子弟，所以发奋读书。以为自己考上了学校，将来就能出国，摆脱命运。可现在看来。这想法真是天真，蓝衣黑裙的校服终究是无法阻止她披上红色的嫁衣。

婚期定于十一月初五，这日子是钦天监算出来的，说是吉日。可那天却是阴云漫天，没一点吉祥的意思。迎亲的队伍虽是浩浩荡荡，可是这样的阴天下，喜庆热闹的乐曲显得特别懒散、无力。

载沣原本想给儿子儿媳办个，穿婚纱，戴礼帽的文明婚礼！双方毕竟都是新派人，肯定会欣然同意，而且还得说他开明。岂料，话一出口，竟被儿子嗤笑，说他是挂羊头卖狗肉。他被这话气得几天几夜没睡好，索性两手一甩就什么都不管了。

成亲当晚，亲贵外官，外国大使都来了，场面热闹非凡。本来他们是想去请报纸媒体来的，可是遭到溥铦强烈的反对。在那些亲戚，洋人面前，他已经觉得自己是供人参观的猴子了，他不想再让自己成为供全国人民的参观的猴子。长辈无奈，怪他执拗，可又没有办法，只好顺从了他。

拜了天地，那个尚未谋面的新娘被送进了洞房。那时，照相已经普及，他也见过她的照片，可总觉得这女子的影象不真切，迎光的地方太多，让人看不清五官。不知道是不是傅家人故意这样做的。

新娘已经进房等候，惟有溥铦在外敷衍。他知道自己不甚酒力，恐今晚喝多了，作出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来，便偷偷灌了壶白水，装作高兴，一桌一桌地去敬。主人如此殷勤，客人自然求之不得。推杯换盏更是奉陪到底，几杯白酒下肚，自己已经晕晕忽忽，而主人却面不改色，暗叹出国留洋的好处--见识增长不说，还能增酒量。

夜色渐深，喜宴已经到了尾声。润名那帮后辈吵着要去闹洞房。不过，被长辈喝住，说他们这是没有规矩。溥铦长舒一口气，醇王福晋出来劝他回房：“外面有你阿玛应付！”

溥铦听出了弦外之音，“嗯、啊”

了几声，离开了大厅，进了内院，抬头看天，天色黑得让人心情沉重，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可又隐隐出了一点淡光。这样的景色，让溥铦想起了莫泊桑的话：“人这一生，既不像想的那么好，也不像想的那么坏。”

洞房

洞房内，到处都是刺激性欲的红色。而新娘的名字却好似与这里的一切相抵触。她的名字中有个雪字--文雪。她喜欢这个名字，喜欢它的简单，平淡。可她的母亲却嫌这名字晦气，一直想改她的名。可这个愿望一直在过去的十七年里没有实现。直至，她出嫁前，她的额娘做到了：“以后，文惠就是你的名字，无论谁问，你都叫这个。连你那个丈夫问起来，你也这么答！”

听到这话，文雪绝望得不知所措。自己要嫁的人却不知道她的名字。即便是他知道她的名字，又能怎么样，清楚她的相貌又怎么样。两个人终究还是陌生人。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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