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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書姚崇忍不住斥責道:「國宴之上,袒胸露臂,成何體統?」
魏樅跪地朝梁帝叩道:「臣魏樅御軍無方,墮紀紊綱,至兩千軍士枉死,臣罪孽深重,請陛下責罰。」
聞言,溫博微微一愣,沒想到魏樅入殿之後竟當場認了罪,甚至連一句辯解一辭都沒有,倒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丁荃卻不似溫博那般顧慮,見魏樅已然認罪,立即上前奏道:「魏樅上負國恩,下乘輿望,他既已認罪,請則以重罰,以儆效尤。」
前朝哄鬧如菜場一般,躲在內殿的蘇枳卻是心急如焚。
魏樅已然投入大長公主門下,可朝堂之上他被御史們攻殲至此,大長公主的黨羽卻無一人為他說情。
姑姑究竟是打得什麼算盤,難不成當真是要過河拆橋,趁機褫奪魏樅手中的兵權嗎?
她在殿內來回踱步,轉頭望向窗外漸漸西沉的日光,終是咬了咬牙,冷聲道:「告訴裴度,一切照計劃行事。」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男女主就見面啦~
第44章重逢
◎好一個永嘉郡主!◎
梁帝的臉色鐵青,然滿朝文武竟無一人上前為魏樅說情,原本因大勝生出的喜悅此時也消弭殆盡,他放在膝上的拳頭不由握緊,難不成今日真要罷了魏樅的官職,好不容易到手的軍權又要拱手讓人嗎?
大殿內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梁帝的目光在一眾臣子臉上逡巡,所過之處臣子紛紛垂下目光。
李贇心中一片死灰,牽動嘴唇正要開口,忽然有內侍匆匆來報,丹鳳門外跪了數千學子,口誦《征突厥碑》,紛紛揚言『願以六尺之軀,血染斧鉞以代縱死。』
內侍總管劉全在梁帝授意之下,將宮外之事揚聲傳於殿內。
宰相張泌蹙了蹙眉道:「今日之事必是有人慫恿,請准許微臣前往查探。」
梁帝當即便允准此事,又看向翰林學士王靖,道:「這《征突厥碑》是何人所書?拿來予朕瞧瞧。」
王靖眉心一跳,上前道:「《征突厥碑》乃翰林待招裴度所作,不過是譁眾取寵。」
梁帝卻似來了興,著人傳了裴度進殿。
此時已有內侍奉上了《征突厥碑》文,梁帝似是看入了迷,將殿下一干文武盡數忘了乾淨。
在讀到大谷一役之時,梁帝蹙眉道:「魏樅率兩千騎兵誘敵在前,張、湯二將伏兵從暗處伏殺。這碑文中所言,可是屬實?你又是如何得知?」
裴度早已跪在了御座之下,沉聲道:「臣碑文中所書俱是事實,連月來臣走訪詢問了突厥俘虜以及我方士兵,據雙方所言還原戰場實情。大谷一役,魏將軍本是誘敵在先,卻不知緣何走漏了消息,突厥人早先一步埋伏在大谷,待魏將軍將近,一齊殺出,這才致使我軍慘敗。」
大殿內霎時一派闃寂,丁荃原是狀告魏樅貪功冒進,如今卻被判為軍中有敵方細作,丁荃自是不服,忍不住出聲道:「裴翰林所言可有證據?」
「自是有的。」裴度從袖中取出一沓紙道:「臣當初走訪之時留了手稿,上面有證人畫押,倘使丁御史不信,可一一走訪審問。」
丁荃臉色鐵青,下意識看向程戈的方向,後者同樣握著酒盞面色相當難堪。
溫博繃著一張臉,猶不死心道:「這也是魏樅失察在先,難道兩千精騎就這般枉死了嗎?」
「自是不能這般枉死。」一直沉默的魏樅忽然向著梁帝叩道:「臣魏樅狀告行軍朔方刺史毛仲侵盜軍餉,以病馬私易官馬,且私通突厥,致兩千精騎枉死異域,更有甚者突利可汗遁逃亦與他脫不了干係。」
「咔——」一聲輕響,程戈捏碎了手中的杯盞。
便是一向善於和稀泥的姚崇也有些坐不住了,沉聲道:「魏樅,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魏樅再次叩,道:「臣句句屬實,請聖上明鑑。」
掩在旒冕下的眸子微閃,餘光瞥向坐在龍座之下的大長公主,手指竟抑制不住的顫抖。
原來大長公主的人遲遲不動手等的就是這一刻。
終於,大長公主撕開了朝堂這麼多年來偽裝的平衡,在平靜的湖面之下早已暗潮洶湧。
果然,魏樅話畢,便有侍御史、吏部主事再次彈劾毛仲,罪名比之上次只多不少,且條條有理有據。
大殿之上瞬間炸開了鍋,議論之聲喧如鼎沸,眾人面面相覷,唯有中書令陳疏微微嘆了口氣,自先帝駕崩之後,維持了將近十年的平衡即將被打破。
內殿中的蘇枳亦是眉頭深鎖,便是她也萬萬沒想到,大長公主竟會挑選這樣的時機向程戈開戰,而處在漩渦正中的魏樅無疑是在刀尖上行走,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外面情形如何了?」
雪衣道:「陛下命人收監毛仲,命三司會審,魏將軍坐待詔命,聽候處置。」
她不語,垂眸望著自己的指尖出神,良久才道:「好好的一場慶功宴就這麼毀了,讓宮外的那群學子都回去吧。」
回程的馬車上,魏騫默默瞧著自家弟弟披上衣衫,遮住滿身醜陋的疤痕,一時心緒難平,幾次不忍想要偏過頭,攥著的手指緊了又緊,許久方才垂下眼眸,沉聲道:「阿弟……這些年你受苦了。」
他自小便有爵位在身,先武安侯在他幼年時便奏請了世子之位,而魏樅卻只能靠自己去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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