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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他爸回来了，还带了一袋子月饼回来。

月饼不是什么大牌子的，包装也算不上精美，价格也说不上贵，但张宇还是吃得不亦乐乎。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而在上辈子，到了最后他已经没有机会和家人一起吃月饼一家团圆了。反倒是这辈子，不论什么事，一想到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两相对比，张宇就觉得生活很美好了。

张然挑食，不爱吃月饼，果酱的她就挑里面的果酱来吃，外面的那层皮都浪费了。要是以前他肯定会说她，但这时候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同样，上辈子最后一年的中秋节，他特意去看她，还给她带了一盒月饼过去，不是她喜欢的口味儿，或者说她什么月饼都不爱吃，但是那一次她吃了很多，边吃边流泪，哭着说自己对不起爸妈。而那时候，他们的爸爸已经去世，再也无法给他们带月饼回来吃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而也只有失去了，人才知道成长。

中午的时候她妈做了好些菜，甚至还弄了个黄豆炖猪脚。张宇挺爱这道菜的，只是因为猪脚太贵，她妈弄得少，因此他也很少吃到。

这顿饭张宇吃得有些撑了，吃完之后一家人有说了些话，都是小时候的事情，说着说着就说到他奶奶了。

在提到他奶奶的时候，客厅里有片刻的静默，可以说，就连他爸这个儿子也没有多喜欢他奶奶。老太太年纪不小，可也太会折腾了，而她每次折腾，都是他爸妈去赔罪，他家那些亲戚永远都是这样，说得比做的好听。

到最后张宇他妈还是说了句：“我待会儿给老太太送点猪脚汤和月饼过去。”

“好，”

张宇他爸点了点头。

张宇和张然没有说话，他一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张然眼中的不痛快，他恍然想起自己这妹妹是很不喜欢这些所谓的亲戚的，对奶奶她也绝对说不上喜欢，小时候也不叫人，倒是近两年长大了懂事了才叫一下。就算如此，她也绝对是不喜欢那些人的。

他还记得上辈子他答应父亲和姑姑换房子的时候她曾给他打过电话，当时她就说让他看着，这些个亲戚都不是好的，到时候他们家有难了他们肯定都是躲得远远儿。当时他还不信，可到后来却真是应验了张然的话，想想，张然年纪虽然小，可他少小离家对这些亲戚都不太了解，而他行事总不愿将人往坏里想，而张然和他们接触的时间确实要多很多，那些他不知道的大大小小的龌龊事她都知道一些，因此也更加不喜那些亲戚。

而那时的他还总以为是张然性格太过偏激，却想不到是自己看不清。

而这个中秋节过得也不是那么太平的，他妈盛好了猪脚汤拿了月饼正准备去看他奶奶的时候，他爸接到了湾子里一个叔叔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急，声音也很大，喊着他爸的外号问他在哪儿？然后说他家老太太又出事了。

一听到那人这么说，张宇的心就往下一沉，而他爸也是一顿，才开口低声问：“我妈怎么了？”

“你家这老太太也真是能折腾，非要跑人家门口坐着，坐着就算了，来一个人就跟人吵架，这下好了，碰着个脾气躁的，三两句就跟人吵起来了甚至大打出手，对方那可是个中年男人，你说你妈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跟人吵起来，她打得过吗？你快过来吧！你妈从凯子家门口的斜坡上摔下去了，这一下好像是摔断了腿！”

那人大着嗓门说。

张宇听到那人说的话有些愤怒，老太太跟人吵起来就吵起来了，可你这三两句话就把责任全推她头上是怎么回事儿？那中年男人也是，跟一个老太太吵架甚至打架他还真是好意思！

“这怎么回事啊？”

张宇他妈有些急了，心里恐怕还是有些埋怨这老太太的。

他妈这辈子脾气好，这不是假话，这要是个脾气差点的，绝对跟他爸过不下去，他爸那个性，把亲情看得太重，这么多年来他那些兄弟姐妹也不知占了他家多少便宜，要不是他小叔小姑当年拖着，他家到现在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村里没准也算是富户了。

而这么多年来，他奶奶出了什么事也是他爸妈收拾烂摊子，其实像现在这种事，如果是第一或者第二次发生，他妈可能还会埋怨打电话来的那人不分青红皂白，可是他奶奶跟人吵架打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吵架这种事几乎两三天就得上演一次。这人的耐心都是有用完的那一天的，都是会厌烦的，到了现在几乎已经到了他奶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引起别人同情的地步了。而湾子里的人每每提到他家的老太太，也总是摇着头就差说一句那是个“疯子”

了。

因此这时候，张宇一听到这事情，就有些不耐烦了。

不过就算不耐烦，该去收拾的还是得去收拾，这种事情指望他那些个叔叔伯伯大姑小姑都是没用的，赔礼道歉的事情还得他家的人去做。

“你们俩在家看着，我和你爸过去看看，”

张宇他妈放下了手中的保温壶对他们说。

“妈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张宇没有听他妈的话，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他爸妈年纪都不小了，还是得他去撑着，说完他就转头对张然嘱咐说，“你在家看着，带着嘉嘉，他要是哭你就摇一下摇篮知道吗？”

“嗯，”

张然点了点头。

“小宇，这……”

张宇他爸皱着眉看着他说，似乎是想拒绝。

“妈，我跟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张宇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时间开口说。

“那好吧！”

张宇他爸叹了口气，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奶奶

打电话过来的那人叫张文康，他上身穿着一件花衬衫，下身一条西装裤，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皮肤也因为常年开车而有些粗糙，脖子上带着的有点粗的金项链，整个人看起来极具暴发户的气质。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比张宇他爸应该是要小些，但是从辈分来说，张宇他爸却得喊人一声“叔叔”

。

不过说是叔叔，这人和他们家也算不上亲厚，也是，这个湾子里都是姓张的，随便拎出两个人来都有点亲属关系，像他们这叔侄关系还真算不得什么。因此他一见了张宇他们家人也没什么好脸色，冷着声音说：“你可终于来了。”

“你这话怎么说的？”

张宇听着心里不舒服，表情有点凶狠地问，而他爸妈都蹲下看他奶奶去了。

这是斜坡的底部，因为这里出了事，周围围了不少人，都是湾子里的，只是他们都围着老太太指指点点的，却也没人出来帮一下。张宇看向自己奶奶，她双手抱着右腿，表情有点痛苦，之前还没听见她的声音，可这会儿她却是哭喊了起来：“哎呦喂！我的腿啊！他们这些没良心的，小松你看看我这腿是不是断了？我这……”

她哭喊的声音太惨，就算是张宇不待见这个奶奶也不由得有些气闷，这些人也真是的，都是街坊邻居的，这老太太摔了也没个人扶一下，更不知道要把她抬到上面去。心中虽然知道这些人大多是凉薄的，可张宇还是不由得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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