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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说好了，我明天早上上学前来，你帮我梳好吗？”

田甜立刻笑着说，好像就等着这句话呢。

湛清澄一愣，忽然明白了，原来这时候的小孩也有这么“聪明”

的，知道自己要什么，用笨拙朴实的方法先付出，再索取。

她喜欢这个小女孩！以后，看来她多了一个小朋友。

等田甜都走了，刘爱龄还在睡觉，湛清澄觉得她这样也不行，总是不吃饭。就算有天大的痛苦，委屈再大，也总得扛过去。

何况，她们俩同是天涯沦落人，她总是这样消极抵抗，剩下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怎么行。

“妈妈。”

湛清澄坐在床边，对着床上的身影艰难开口，这是她第一次，叫刘爱龄妈妈。

床上的身影没有动，湛清澄忽然有些担心，她不会真的想不开吧，睡过去了吧。有些不确定的把手伸到面朝墙壁的刘爱龄鼻子边……

“妹妹下午去哪儿了？”

刘爱龄忽然开口说了话。

一阵心跳，湛清澄拍着心口，“妈妈，你吓我一跳。”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用当母亲的责任感来唤醒刘爱龄，目前，除了这个方法，她不知道还可以怎么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就算再痛苦，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她也很痛苦，不能回家了，可是，她也一样要活下去。

刘爱龄这种消极的心态，虽然忽略孩子，有些说不过去，但是此时，湛清澄觉得她非常能理解刘爱龄，这是对于失去的美好，无能为力的消极姿态。她从结婚后，满心满世界的都是自己丈夫，现在丈夫忽然没了，以后没了感情支柱也同时没了生活来源，所以才会感觉天塌了一般。加上又生气，但归根究底，她这场病，如果自己想不通，谁也帮不了她。

慢慢坐起来，刘爱龄看着女儿，“你吃的什么？”

“早上吃了昨晚的馒头。”

湛清澄老实说。

刘爱龄看着女儿听话，一点没有不满的样子，天真又懵懂，心中涌上内疚，她不是坏妈妈，不是不在乎，不关心女儿……她只是，有些太痛苦，暂时顾不上了。

“以后，没了你爸爸，我们怎么办？”

她其实根本没指望湛清澄能听懂。

“我会代替爸爸照顾妈妈的。”

湛清澄却认真的保证道，她当然会照顾她，她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也接了人家的责任。

刘爱龄呆愣了片刻，转头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哭一场，心里也许能舒服点，湛清澄在心中叹了口气，真是靠人不如靠自己！

就算是再爱自己的男人，他也许会有一天遭遇意外，身不由己的离开自己，上辈子谈恋爱从没担心过这些问题的湛清澄，在自己重生后立刻就体验到了女人要独立，自强的真谛！

夕阳的余晖照进房间里，她可以清楚看到空气中的灰尘，但同时又觉得舒适静谧。如果单说做母亲，刘爱龄的确不够坚强，但湛清澄相信，她一定会想明白的。学习在痛苦中站起来，她们俩都一样。

不幸的日子谁都会有，最重要是要相信，将来一定会幸福！

☆、转机

一九八七年，是一个过渡的年代，在这时候之前，买什么东西都要票，吃饭要粮票，买布要布票。没有票，什么也买不成。湛清澄那天去大食堂，有些人就用粮票，有些人就全部用钱买，所以她肯定，市场已经在转型了。

生存，无疑是这两母女面临的第一问题，虽然湛清澄没有问，但是她知道，她们家，没有多少钱，这个年代的人，都挣那么少的工资，能存下钱的应该是少数。

来了多日，这里依旧令湛清澄觉得陌生，而刘爱龄身体也不好，又从来没有工作过，她们家现在，大概真的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可是她也才是个七岁的孩子，她能怎么样？

但是，幸好，这年代，还有个地方叫——街道办事处，专为人民解决问题。在刘爱龄带着湛清澄去派出所办理户口时，户籍警赵阿姨问了家里的情况，知道刘爱龄没了丈夫，又自己带着女儿，属于“困难户”

。于是就很热心的联系了街道李主任，然后没多久，刘爱龄就找到了一份临时工。

——在家里糊火柴盒。

一九八七年，还属于物资匮乏的计划经济时代，现在的火柴厂有些供不应求，所以很多家，都接了糊火柴盒的工作。挣得不多，糊一千个，大概七毛钱。

这个工作很好，湛清澄可以帮忙，但刘爱龄却特别不愿意，总是偷偷的抹眼泪。

对于受过现代教育的湛清澄而言，职业确实无分贵贱。何况是她们现在的情况，形势比人强，在她看来，经历这样的日子是必须的，就像她以前买东西一般是不看价钱的，但现在需要关注到几分一样，当然她能释怀，还有个关键的原因是——她相信这个困难只是暂时的，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

而对于刘爱龄而言，就处于一种完全看不到未来的悲痛之中，以前的日子和现在，一目了然的一个天一个地，没有了老公，要做这种工作，自己来养活女儿。那天，她大哭了一场之后，真的也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女儿的，可是想到湛家以前她们住的大房子，替她挡风遮雨的老公，刘爱龄就忍不住埋怨老天爷，为什么她的命这么苦。

而此刻，湛清澄也同样在埋怨，她埋怨的不是老天爷，而是自己，她上辈子学的东西，竟然全都白学了。

富裕的家庭才会培养子女一些提升品位，对生存帮助不大的爱好，但是放到这种贫困的地方，那些东西，要怎样养家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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