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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覺得我很荒謬吧?
藍焉呆呆地望著虛空,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謝莉莉見他已經心死般一動不動,滿意地點點頭,讓那幾個彪形大漢將他塞進車裡。藍焉任他們擺布,麻木地從車窗望向BLue的方向。他想說我要回外公家,倪諍還在等我,他忙完了會來找我的。你們不能就這樣把我帶走,我要見到他,我要親口問他,為什麼這樣,為什麼要把我當猴耍。
然而他張了張嘴,發不出一點聲音。
車子啟動了。謝莉莉往後看了眼坐在中間的藍焉,哄他似的柔聲細語道:「別愣了,這事你爸還不知道,回去我替你說幾句好話,你就乖乖聽你爸的繼續上學,啊。你以後會知道,沒什麼是過不去的,到頭來其實都是小事。」
真的沒什麼是過不去的?
藍焉心裡閃過無數個問題,以後該怎麼辦,還要繼續找機會尋死嗎,還是像謝莉莉說的那樣,渾渾噩噩地得過且過下去……
然而當車子駛出野水的那一瞬間,他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他和倪諍,恐怕再也不會見面了。
次日清晨,野水起了很大的霧,一團一團像是有人在不斷吹造一樣,籠罩住每一寸空氣。倪諍醒得很早,又也許是一夜沒睡。他望了眼昨晚熬夜看直播、此刻正在昏睡的沈寺,下樓,走進濃密的霧裡。
靜悄悄的,只有日光和鳥鳴與他作伴。他走到街口,在紛亂的雜草堆里找了一會兒,終於將那個黑色的塑膠袋翻了出來。
倪諍托著袋子,慢慢來到一座橋上。這段路很熟悉,最強烈的記憶是那天他和藍焉還有倪謹一起走在橋上,藍焉告訴他,如果有暗戀的人,他會把《不經意間》的歌詞唱給那個人聽。而他假裝沒有識破藍焉的話裡有話,只是用別的話岔開去。
那天河面上被陽光鍍了層金光,而今天霧氣濃重,什麼都看不清。倪諍在口袋裡攥緊藍焉昨天偷偷放在BLue櫃檯上的雪松木吊墜,小心翼翼地端詳了一陣,然後掛上脖子。那木塊貼緊在他胸口,像是要和他的心跳融為一體。
他打開那個塑膠袋,將那假槍取出來。其實做得挺逼真的,倪諍想,也不知道藍焉有沒有來得及打開看過。不過即使到了現在,他也到底沒有問過趙秋池,沈寺說的那把槍是不是真的。
這把,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又串起他們見的好多好多面的槍。
多荒唐。
愛或許本就荒唐吧。倪諍心想他們的愛是實驗性的,對彼此來說都是。捧著滾燙的真心靠近對方,而如今一切落幕後總算明白,當然沒有什麼能永垂不朽,有些人就是這樣可憐,連愛的權利也沒有,或許也不需要有。
對不起,我沒有你勇敢。
河面若隱若現,叫人不禁恍惚地想,究竟有多少秘密曾沉入其中。
笨。倪諍心說。他掂了掂手上的槍,忽然奮力向河裡扔去。噗通一聲,槍像一顆燃盡的彗星,又像一顆停止跳動的、死去的黑色心臟,就那樣瞬間沉進水裡,最後在霧氣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見。」倪諍說。
他最後望了一眼河面,抬手輕輕摸了摸垂在胸口的雪松木吊墜,緩緩朝霧裡走去。
-上卷結束-
作者有話說:
假如是電影的話,倪諍將槍奮力朝河裡扔去時,《驚惶》的前奏就該響起來了。
愛會越一切藩籬可我竟懷疑
愛就是奇蹟你就是希冀我卻沒有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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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沒什麼人看,但寫到這裡還是想說些什麼。
長佩其實算是我的起點,很遺憾的是相比之前並不順利,也格外冷清,近乎單機寫作的過程是第一次遭遇,說實話確實不怎麼好受。
所以,對於我這樣一個在創作中非常非常需要反饋的人來講,竟然憑著要完成這個故事的信念堅持寫了下來,真是了不起,誇誇自己。
也傾注了很多東西在裡面,當然還是希望能有更多人讀。如果有看到這裡的朋友(大概沒有吧)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謝…
已經堅持了一半,希望我能繼續堅持!當然想給他們一個完整的結局。
第3o章咒語
小時候,藍焉篤信自己的人生被分割成顯而易見的兩塊,不過是孩童與大人,兩者判若鴻溝,界線明晃晃直指十八歲。
身邊的夥伴都期待長大成人,恨不得一夜之間去到那一年,迫不及待越過分界線,頭也不回地跨進未知的世界去。
似乎等到了那時怎麼樣都是好的,一定比現在好就是了。
藍焉對此般拔節的暢想並無半點渴望,他想若是過了十八歲便要長成與藍世傑陳茗無異的人,也並無多少對比的必要。
於是他在無數個做廣播體操時放空的間隙,悟出個現在看來仍然很時髦的道理:內容與分量不同的痛苦都是痛苦,所謂的逃離不過是從一個奔向另一個,是愚蠢的、自欺欺人又自取滅亡的行徑。
後來在藍焉的想像中,那條原本分明的界線便逐漸模糊起來,也或許是種笨拙的自我安慰,仿佛兩個部分不倫不類地融合,他就可以自由穿梭其中,與那份未經歷的痛苦提早混個臉熟,將來再碰上也不至於太過難堪。
而當真正來到十八歲,藍焉絕望地發現早已認定的兩部分已被悄無聲息地篡改。他滑稽的人生被徹底分裂成兩塊,這回界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容不得半點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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