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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官倩倩火道謝，拿上手機和錢包就往外走。

周璡注意到她沒帶書包，不知道是不是還打算回來。

「對不起，我還想問一下，」官倩倩剛出教室又回過身來，腦袋低垂：「食堂可以直接付現金嗎？還是要刷飯卡？」

她從來沒在學校食堂吃過飯，只偶爾聽大家吐槽又出了什麼奇葩菜色。

周璡長出一口氣，看了眼手上三十塊錢買的電子表。現在離她平常去食堂的時間還差半個小時，但吃飯這種事情早一點晚一點關係倒不大，也不會平白多浪費一段時間。

「我和你一起去吧。」周璡說。

「真的嗎？那太好了。」官倩倩一下又露出笑容。

周璡和官倩倩一起去食堂的路上，官倩倩已經從這段時間最火的電視劇講到她最喜歡的明星和歌手。周璡基本沒在聽，全程放空，以此放鬆學習了一天的大腦，只偶爾點點頭，應和兩聲，官倩倩便像得到足夠多的回應，能夠繼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周璡以為這頓飯就是這樣了，卻沒想到在他們打好飯菜，找到位置坐下的那一刻，官倩倩突然開始流眼淚。

周璡的第一反應是食堂的飯太難吃了。但官倩倩一口還沒吃，這個無厘頭的想法肯定說不通。她從校服口袋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紙巾，默默遞給官倩倩。

官倩倩一邊道歉一邊落淚，哭到最後甚至打起嗝來。

周璡環顧四周，一杯水都沒看到，最後只能道：「你喝點稀飯湯吧。」

官倩倩還真喝了。

嗝止住了，眼淚也勉強停下來，頂著又紅又腫的眼睛，看著周璡：「對不起，我心裡太難受了。」

周璡看著她，第一次理解為什麼書里喜歡用花貓來形容人的哭臉，她把最後一張紙巾連著包裝一起遞給她：「沒關係。就是紙只有一張了，記得省著點用。」

官倩倩朝她擠出一個笑容，應了一聲。她深呼吸，試圖把狀態調整回來，還低頭吃了幾口飯，最後實在忍不住，開口道：「我爸媽可能要離婚了。」

她今天說的所有無關緊要的話，都是為了壓抑住這一句傾訴。而當這句話一開口，剩下的話就像放了閘的洪水一樣洶湧而來。

「我不知道事情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子的。他們好像突然就吵起來了，吵到後面一個推桌子一個砸椅子，家裡乒桌球乓的，讓人害怕。

「我爸中間有好幾天不回家，好不容易他回家了，我媽媽又去小姨家住。只有我一個人一直在家裡，他們好像誰都沒有想過要帶上我。

「昨天他們兩個好不容易都回家了，買了一桌子菜，我以為他們兩個是要和好了。結果一言不合又吵，我媽媽還摔了碗，我爸在那裡踢桌子。

「我可能是電視劇看太多，把自己當成主角了，」官倩倩苦笑：「你知道我幹了什麼嗎？」

周璡搖搖頭。看著她半哭不笑的臉，發現自己還是很不習慣，她更熟悉官倩倩笑起來的樣子。

官倩倩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覺得有點難堪，但看著周璡沉靜到仿佛不會被任何事情改變的神情，又感到難得的安心。大抵就是這樣，這些因為沒有辦法對平時總是一起嘻嘻哈哈的朋友們說的話，能夠在壓抑不住時自然地流向周璡：「我躲到自己的書桌底下哭，而且怎麼都不出去，就等著他們來找我。我想讓他們知道，他們這樣做嚇到我了。我以為他們會有一點愧疚，會覺得自己這樣做不好，以後就不會再像要打起來一樣吵架了。

「但是沒人找我，他們吵完架也不吃飯。我又餓又累又怕，哭的眼淚都幹了，甚至想窩在桌子底下睡一覺。

「最後可能是我爸也餓了，先扛不住了，去廚房熱菜的時候想起來還有個女兒，進來房間喊我吃飯。

「我那一下還來勁了，想著自己一晚上都努力在這了，一定要讓他感受到我的害怕，特地擠了兩滴眼淚等他看——

「結果我爸用特別冷漠的眼神看我，就說了兩個字『吃飯』，然後轉身走了。他不在乎我為什麼在那裡，也不在乎我出不出來，他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我是全天下最傻的傻瓜。我以為我很重要，原來我沒有。

「我最近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們。」

周璡不會安慰人。

很巧，官倩倩也害怕聽到安慰，見她沉默反倒好受些，調整好呼吸，不再哽咽時，低落地問：「我還可以回教室跟你一起寫作業嗎？」

周璡看了一眼表，起身把餐盤放到回收處，她今天在食堂花的時間比往常多得多，沒有時間再浪費在官倩倩身上。

但她開口時，一個「好」字就這麼蹦了出來，她抿緊了唇。

心軟早於理智，等周璡回過神，只能補充一句：「但是寫作業的時候不可以跟我說話。」

官倩倩猛點頭。

周璡背過身去：「有問題可以問。」

官倩倩最後也沒有問問題，在周璡身邊安心當著啞巴。只是先前浪費了太多時間，在往常離校的時間裡，周璡沒寫完作業。

她還在埋頭苦寫時，官倩倩已經在收書包了，像是怕打擾她一樣，動作極輕，但在安靜的教室里仍然明顯，最後還要小小聲地跟她說一句：「周璡，我先走了，你也不要太晚回家，要注意安全。」

周璡想，剩下的作業也不是半個小時能解決的事，太晚回去陳思芸也會擔心，倒不如帶回家做。雖然她更喜歡把作業都留在學校完成，但偶爾破戒還不至於讓她太過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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