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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仿笔(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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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从七皇子寝宫回来,夏云鹤就闭门不出。

前些日子江东雨雹,牛马死伤无数,路边多饥苦百姓,近又传出江东悍匪杀人越货,闹得人心惶惶。

和惠帝开了国库府银,派钦差押着州县粮草,高捧金明圣旨,杀气腾腾直奔江东去了。

这些事情给皇帝将要到来的寿宴蒙上一层阴霾,天子下令一切取消,今年仅撰拟贺词恭祝即可。

作为翰林院仅存编撰,“即可”

这件事自然落到她头上,经大人们商议,留她在家撰词,这也是和惠帝点头的事情。

点灯熬油几个昼夜,翻遍历年典籍,终于从浩瀚书海中裁出令诸位大人满意的一份,由正学士今早趁着晨星稀微,入宫呈给天子。

夏云鹤才算从此事中解脱,睡了个囫囵觉。被臻娘拉起马虎吃过午食,照例服用汤药。见她面色稍好些,才允她披上备的玄色毛毡狐皮斗篷,筒着凫靥裘包裹的袖炉,取两幅字,出门拜访墨柏先生。

她十分想认识许行。

经过多日反复甄别,上都仿客她都一一接触过,无人能仿出她的神韵。唯剩许行一人,亟待确认。

若仿者非许行,她也能早做其他打算。若是许行,则陪他们,好好玩玩,她亦熟读鬼谷谋篇,会设局的,又不只有他们。

根据墨柏先生指点,她来到上都北郊。

此处与主城高耸立有别,多阡陌交错,常闻犬豕之声,若是盛夏,树冠蔽荫,游蜂飞舞,流水潺潺,是一个消暑纳凉的好去处,可惜,正值寒冬,田地无青色,溪水结薄冰,枝落叶积,踩之沙沙作响,轻盈干涩。

农人见她穿着,远远避开。

又见四五个粗衣麻絮之徒,相聚谈笑。夏云鹤欲上前,众人见状,纷纷携锄头扁担,四散离开。

她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低头打量自己,叹口气,一套衣服,将她隔在众人之外。许子怀啊,许子怀,找你可真是难。

正摇头叹气,迎面走来一位两鬓苍苍的老者。头顶破旧草笠,身着补丁青布脏棉袄,背一个巨大的紫穗槐背筐,满面尘灰烟火,十指黢黑。

慢慢从夏云鹤面前移过,又撤回来停在她旁边,上下打量她几眼,卸下背筐,用脏袖擦了擦额上汗水,主动问她,“娃娃,你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筐中是墨黑的炭块,楚国冬日,多在北山伐薪烧炭,这位老人正是一员卖炭翁。

夏云鹤向老人长揖,老者连忙后退几步,怕弄脏她的衣服。

“老丈,请问您可见过一个名唤许行的人?”

“许行啊。”

老人微眯眼睛,抬头回忆,“他是一个代先生,平时帮人写写家信什么的。”

夏云鹤闻之一喜,却听老人讲,“不过,他不在这里住。”

夏云鹤刚挂上眼角的喜色又下去,又听老人道,“这里是上河村,他住下河村,你顺着这条路往下走个两里地,一片乱蓬蓬的地方,许行就住在那里。不过,那地方乱,你这个娃娃找他干嘛呀?”

夏云鹤随便胡扯了个理由,喜滋滋辞了老人往下河村走去。

说是村,到了地方,夏云鹤才现,这是一片三教九流之渊薮,流民、兵痞、行脚商人、牙婆、掮客、杂耍艺人群集,五方杂处,萃聚一堂。屋宇错杂,门窗狭小,或木板,或土坯,或枝条围构,屋内景象朦胧,环境幽暗。间或有嬉笑怒骂,百货交易,喧嚣之声不绝于耳,繁华甚于上河村。

她衣着惹眼,众人无不斜眼看她。更有好事者围住她,嘬起嘴唇,冲她吹口哨。……

她衣着惹眼,众人无不斜眼看她。更有好事者围住她,嘬起嘴唇,冲她吹口哨。

夏云鹤不动,默默亮出腰间银袋铜鱼符,这些人登时缩头退散。

配鱼符的,不是亲王,就是朝廷命官。这下河村就有一个配鱼符的,他们都见过。

一时间无人敢上前,面面相觑。

夏云鹤也不多言,只问了一句,“许行呢?”

众人互相看看,并不搭话。

她缓缓从囊中掏出一片金叶子,众人顿时瞪直眼睛,一片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却还是无人敢应。

一个不够,那就再加,当她加到五个金叶子时,有一獐头鼠目,涂脂抹粉,身形矮小的伶人,从围观人群钻出来,高声道,“许行在那边街巷最大的房子中。”

众人乱扯矮子头,捂紧他嘴巴,气吼吼骂,“你想害死我们吗?”

夏云鹤不理他们,留下金叶子,向众人拱手致谢,提袍欲往。

又被人拦住,这好汉虎背熊腰,光着膀子,肌肉棱角分明,热气蒸腾,凶神恶煞,身形逾夏云鹤两头,与之一比,她显得犹如纸片,只待大汉轻轻吹口气,便可飘荡三丈之遥。

这人道:“这位官爷,您找许行干什么?为公事,还是私事?”

夏云鹤垂眸,静默片刻,如实相告,“私事。”

只听旁边有人故意大声嚷嚷。

“许行怎么这么抢手啊?”

旁边有人回,“长那样能不抢手。你长那样,你也抢手。”

众人闹作一团,挤眉弄眼。

夏云鹤觉得古怪,向大汉拱手行礼,这人看了她动作几眼,嗤笑,“官爷跟许行一样都是书生啊。”

她心中生出疑问,暗自计量,道,“这位好汉,某闻子怀感染风寒,特来探望。”

“他也喊子怀,不怕……”

旁边有人捂住这人的嘴巴,这人挣扎哼哼两声,吞下剩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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