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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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倒也不是就这么废了,日子也不是不过了。就这么着吧,等这阵儿过去了,我就彻底跟黎家没关系了,将就着把这辈子过完,到时候咱们在底下团圆。”
其实她不该是个如此优柔厌世的人,毕竟从小的日子过得也算优渥,事业上也没什么大风大浪,她走到哪里都该是天之骄子,而不是站在这里对着墓碑自怨自艾。可是有些东西就像是钝刀子磨肉,父母出事后的那些冷眼和针对,独自谋生时的孤苦无依,芳心初动时的犹疑错过,失去爱人后的重坠冰窟……
这些东西单拎出来或许都能克服,可是一点一点地累积起来,放进短短二十九年的人生里,便显得沉重起来了。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爱别离求不得,丝丝缕缕的痛苦错杂交缠,汇集成绳,总能在某刻将人的意志力绞死。
她说完在原地站了会儿,便转身离开,刚坐进驾驶座,就接到了黎臻的电话,她打开外放,启动车子驶出停车场。
“喂。”
“喂,姐,你去给大伯大伯母扫墓了吗?”
“嗯,正准备回去,怎么了?”
黎臻的声音有些低落和愧疚,“啊,你已经回来了啊……今天人太多我溜不出去,早上本来给你打电话让你帮我带束花的。但是那会儿好像没信号,电话没拨出去。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就算了吧,我明天去看他们。”
黎颂已经开到了盘山道上,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也没细想,只是应了一声,说了句没事。
“那好吧。”
他话音刚落,黎颂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后视镜里雨雾迷蒙,好像有个红色的影子,却看不大清。
是车吗?如果是的话,这种天气为什么不开灯?
“……那个!姐,你要不就直接回家来吧……”
黎颂突然有些不安,她分神盯着后视镜,没认真听他说什么,道:“我先挂了,你——”
她话还没说完,那点红色突然加速,黎颂这才看清,那是一辆红色的大货车。
到底滑行了多远她也记不得了,疼痛具体是从哪里传来她也不清楚,车子侧翻,安全气囊弹出来,她被卡在座位上,视线只能看见灰蒙蒙的天,和从天上不断坠落的雨。
后来灰色逐渐变成猩红,意识慢慢脱离的时候,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声音哽咽着,那样慌乱。
“黎颂!黎颂!”
那声音有些耳熟,但当她试图在记忆里搜寻的时候,却又觉得混乱,好像最近才听到过,又好像跨越了好多年,暌违已久……
病房
雨越下越大,黎颂举着伞走在林荫道下,低头辨别着地砖刺客。
周围有人不撑伞撒欢跑进雨里,有人把校服外套撑在头顶并肩往前跑,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里,撑着伞慢悠悠走着的黎颂反而成了异类。
她看着前方,再走三步就能离开这片地砖区域,她呼了口气,心情有些雀跃。
但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脖子被猛地勾住,她盯着脚下的眼神一愣,刚要出声阻止,就看见那双蓝色帆布鞋并拢一跃!
脚步被压得踉跄的同时,迸溅的泥水落了一半在她的裤脚上。
她无奈地转头看过去,罪魁祸首却根本没有一点愧疚,反而一脸兴奋,“学姐,下午好。”
黎颂拿她没有办法,默默地把伞从右手换到右手,分她一半。
对方显然很满意这个结果,主动接过伞,脚步欢快地往前走。
黎颂问她:“去哪儿?”
对方转头说:“你家啊,你之前不是答应给我炖汤喝?”
她神情那样理所当然,黎颂甚至觉得是自己明知故问,应该道歉了。
黎颂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走路就几分钟的路程,两人肩膀蹭着肩膀,走进了单元门。
雨伞收起,抖落的雨水在地上留下印记,黎颂的目光却落在那双手上,被蓝色校服包裹大半的手腕有骨感却不瘦弱,她想起不久前这双手握拳打在人脸上的画面,突然问:“手上的伤好了吗?”
收伞的动作顿了顿,沈悄说:“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
黎颂猛地回神:“……哦,我就是想起来了。”
“放心吧,一点事儿没有,疤都没留。”
“哦……”
房子有点小,一室一厅带一个小厨房,厨房是真小,一个人都容易转不开身,偏偏对方喜欢在她周围转来转去,问这问那。
在对方第三次问到可不可以不要放胡萝卜的时候,她放下刀,转身将一块西瓜怼到她嘴边,底气不足地说:“出去。”
但两个人都没动。
年少的暧昧总是动人心弦又岌岌可危,火一点就着,理智像沙土做的城堡一般脆弱。可是她们不一样,在最容易冲动的年纪,她们放肆又克制,情绪疯长,表面却死守阵地。
黎颂是害怕,因为她没有能力在这个年纪去维系保护一段稳定的关系,况且身边一片污糟,她不敢把对方拉进这个泥潭。
而对方到底是为什么,她不知道,但总归这平衡就这样颤颤巍巍地守下来了,没有人越界。
沈悄咬住那块西瓜,又伸手从黎颂身后的水槽里拿走了一整盆,抱着离开了厨房。
空调房里,黎颂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趴在客厅茶几上做卷子,而沈悄靠着她的背,双腿伸直搭着沙发,仰着头玩游戏。
后背承受着另一个人一半的重量,黎颂却并不讨厌,反而觉得安心。
草稿纸换了一张又一张,速溶咖啡喝得见底,肖约突然说:“我要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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