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有瑕之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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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红的焰火遍及整处村落,染红了山丘对侧的半边天。
飞龙扑打着翅膀在半空中斡旋盘桓,浸透了黑夜的铠甲在日轮的第一缕阳光映照下闪烁着令人不悦的光泽。只要以日光为导标前行,便能到达光明交汇之处,白日峰的顶端,但是那里终究不是他的归宿。
苏尔特俯瞰下方,那座仍旧笼罩在夜幕之中的山丘,还有不到一个小时那里便将迎来划分新一天的阳光,不过对于不习惯寒冷与黑夜的人而言,哪怕只是这一个小时的等待也是分外难熬吧。
在他移开视线的短短数秒内,一块不祥的荫翳从地平线的山丘后侧悄无声息地藏进了另一座山头后侧。苏尔特并没有漏看这一点,肃穆地直立起身握住了飞龙的缰绳,而飞龙也相当默契地扇动翅膀,流线型的身躯像离弦的利箭般向东北方突进。
“黛尔娜,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山丘坡顶附近,戈顿很是关切地问询着仰头望向天空的少女。在离开那座诡异的村落后,黛尔娜的精神状况与健康状况都好转了不少,即便没有戈顿搀扶也能自如地行走和挥动武器。然而此刻她却出神地眺望着一片漆黑、空无一物的天空,这让戈顿再次担忧起了黛尔娜的身心健康。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某个人。”
黛尔娜轻轻摇了摇头,一向清明澄澈的眼中却满是黯然神伤。
爬上山丘顶端后,二人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树根下颔打盹的克劳斯。虽然疲惫又满身尘泥,克劳斯的身上却没有留下外伤,克劳斯声称他是在树林里迷路时被一位灰色铠甲的骑士所救,然而直到他想要向二人介绍救命恩人时,他才现那位骑士竟不知何时悄然离去。
“总而言之,继续在这里滞留也不是办法。现在我们跟弗西格失散了,也无法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不过大体上我们应该还处于科博多柯河的中下段,只要向西北方向前进,应该就能找到驻有工会据点的城镇——”
黛尔娜的视线扫过空荡荡的街道,映入眼帘的三个人影令她急匆匆地打断了戈顿的行程安排——
欧律斯科的刀刃碾碎了聚集在袖口附近的幽梦蝶,不仅如此,从刀柄反馈的钝感来看,这一击至少还切断了一到两块指骨。然而在刀刃收回之际,塞瑞昂的手掌却是完好无损,脸上挂着一抹得意洋洋、甚至有些轻蔑的笑容,就连被扯断的手臂也在以不可思议的度愈合。
“嘁,这种程度的恢复力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吧。不仅锐器留下的伤口能够瞬间愈合,就连流入体内的毒素也完全没有效果,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弗西格砸了咂舌,即便面对如此反常的状况,他依旧没有显露出丝毫畏惧,字里话外尽显对反常生命体的厌恶。
“大概是那些植入孩童体内的幼虫正在采取精血供给他疗伤吧。”
艾托亚的视线注视着居民宅前承装着孩童的虫茧,塞瑞昂受伤越是严重,从虫茧中飞出地幽梦蝶也数量也越多,与此同时,那些孩童面色也越加惨淡。
“正是如此,成年人的血管和呼吸道都更加厚实,植入雌性蝴蝶的虫卵往往无法育,不过对于那些更为纤细的孩子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塞瑞昂摆出一副从容自得的神情,实际上却对于不得不动用雌虫分外不舍。这是由他培育并植入人类体内的第一批雌虫,不仅可以将孩童作为人质要挟村民听从命令,被植入雌虫的孩童成长成人后更是会成为人虫共存的共生体,既方便奴役操控、也能为塞瑞昂提供源源不断的幼虫。为了对抗外来者而促使雌虫提前育,不仅会让部分体质较差的孩童直接死亡,更是会损失一大批成功植入的雌虫。
另一方面,尽管艾托亚有心救助那些受到幽梦蝶感染的孩童,但是他缺乏医学和昆虫学的相关知识,想要移除虫卵就只能在击倒塞瑞昂后将孩童带去附近的城镇就医;然而,只要这些孩童存活,便会为塞瑞昂提供持续的恢复力。这种自相矛盾的困境使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过似乎弗西格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是吗,那么只要能解决源头,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吧?”
“等等,难不成你要——”
黛尔娜三人赶到村落中时为时已晚,未经阻止的火势蔓延至整座村落,木板崩塌与砖瓦碎裂的声响此起彼伏。虽然畏惧着塞瑞昂施予的毒物,求生的本能依旧驱使着村民争先恐后地逃向村外。
村外便是潺潺溪流,却无一名村民萌生打水灭火的念头,即便有黛尔娜等人协助,单凭两名成年人的搬运量完全不足以扑灭延烧整座村落的火势,按照这个势头,整座村落被夷为平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然而,比起烟熏火燎的火灾,更为触目惊心的是浸透整条街道的血液。
每家每户门前的虫茧无一例外地留下了一道显著的刀痕,从空洞中渗出的鲜血浸染了洁白无暇的虫丝,也染红了铺砌道路的青石板砖。只需拨开些许残丝便能确认内容物,不过黛尔娜并没有心情确认——从出血量来看也没有进行确认的必要。
一路铺展的鲜红地毯将三人引导向一处充满炭烟味与血腥味的胡同中。魁梧男人手中的兵刃没入另一名男人的胸膛,划开肤肉的伤口迟迟没有愈合,伤口中甚至没有迸出几滴血珠,受创男性的生命力却在以肉眼可见的度消散。
“咳,没想到你比我还要疯狂。不对,从你的称号来看,这样才是——”
环绕在塞瑞昂身边的蝶群向着四面八方散逃开来。在弗西格毫不留情地拧动刀把、给予其致命一击后,这位奴役村民的毒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半截身躯无力地栽倒在血泊之中。弗西格脸上露出一抹冷峻而又险恶的笑容,迎接姗姗来迟的三人——尤其是满面愁容的黛尔娜:“如何啊?在一切麻烦事了结之后,才露面查收成果,顺便指责我的手段过激吗?”
艾托亚无疑觉察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出言调解道:“弗西格大哥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否则不仅是我们,就连这里的村民也会继续遭受这个家伙的毒害。而且弗西格大哥现在只是在赌气,你们失踪的那段时间他还是很担心你们的。”
黛尔娜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的确,我在这场事故中没有做出任何贡献,没有资格评判你的决定,而且这么做确实能最有效率地解决问题。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平复一下心情——”
见黛尔娜转身离开,弗西格又不依不饶地转向了戈顿,以过分苛刻的语调追问道:“胖子,你又怎么想?你也和那个不谙世事的丫头一样,觉得为了诛杀一个魔头伤害这些为虎作伥的村民是有问题的?”
戈顿耸了耸肩,似乎比起事件本身,他更在乎团队内部的平衡与矛盾。他相当明智地避开了弗西格的无名怒气和纠缠不清的话题,转而轻轻拍了拍弗西格的肩膀:“谁知道呢,你也明白想从我这里获得认同或者讨一顿臭骂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吧。不过至少在这件事上,我认为你原本有能力做的更好——无论是处理问题的方式还是对待同伴的态度,老兄。”
有声与无声的战场均告一段落,无论起因为何一行人的行为终究为村庄带来了难以弥补的损失,为了缓和与村民之间的矛盾,众人撤离了村落,在远离村庄的河畔边扎营修整。畏惧于佣兵队伍的武装力量与弗西格在村中犯下的暴行,村民们弗敢接近或是指摘他们的行为,只是偶尔路过营地时向其中投来几道哀怨的目光。
途遇火龙,接着又受困于燃烧的地下室,接连遭遇火难使戈顿的铠甲与大盾上留下了一块又一块显著的焦痕。戈顿费力地弯腰蹲在河边,擦洗着铁皮表面难以去除的碳质。
“戈顿先生——我应该没交错名字吧?您似乎是专门使用盾牌的佣兵吧,感觉这类佣兵很罕见呢。”
克劳斯怯生生地上前向戈顿搭话道。
对于这个生性怯懦的小小访客会主动找自己攀谈,戈顿感到有些意外。不过纵观整片营地,黛尔娜与弗西格都是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分别靠在营地的东西两处角落;虽然艾托亚还是平日里那副和善健谈的样子,但是任谁都看得出在经历村落一役后,他的精神状态便不大对头,经常毫无由来地分神或是情绪低落。在这种情形下,或许与自己交谈才是最为安全保险的决定。
“没有那回事,只不过是黛尔娜与弗西格都是使剑的好手,战术上也都是侧重度与进攻的流派,使用盾牌能为他们提供最大程度的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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