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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僧再枯荣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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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愿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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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长夜,是风凉露重,月荒林影间。脚下和尚们的居舍还缀着几点黄灯,渺如萤火。还是了疾手上的灯笼可靠些,他在前头抱着元崇,时不时地回身将灯笼照在月贞脚下。

整座南屏山陷入永寂,能清晰地听见夜风细啸,将月贞肩上的白袍向后吹着,仿佛是身后有一只手拉扯着她。

她扭头一望,山峦成了个欺世的黑影立在背后,倏地唬她一跳,“不知这山里有没有狼?”

“这里是山脚底下,人走得多了,野兽就不敢出没。大嫂别怕。”

元崇在了疾肩上睡着了,因此他说话是低声的,却莫名能定人心神。他站在下头等着,灯照在她脚下,“大嫂来,走在我边上。”

“嗳。”

月贞答应着,左顾右盼地捉裙来到他身边,把他胳膊肘底下的衣料拽着,“看不清,不会踩着蛇吧?”

了疾只睨了臂弯一眼,一语未发。

兜兜转转归至禅房,隔壁老太太与白凤领着两个侄子先歇下了。黑窗里传出老太太抑低的声音,“月贞?”

“娘,是我,您还没睡?”

“你没回来,我哪里能放心睡。既回来了,快带着孩子歇了吧,明早好回家去。”

月贞蹑着手脚推开隔壁禅房的门,抹黑寻灯点上。了疾将元崇轻手放到床上去,直起腰来,月贞就近近地立在身前。

她擎着一盏昏灯,眼睛映得黄黄的,像一场清

秋。那种异动又袭入了疾心上,他说不清,仿佛清寂的心里落进两只萤火,扑扑簌簌地跃动着。这感觉很陌生,佛偈里从没有过注解。

他不自在地挪开眼,“大嫂,早些安寝。”

“鹤年,谢谢你。”

说着话,月贞擎灯将他送至门首。场院里落满月辉,树上的红布条像一只只白骨狰狞的手,在风里张牙舞爪。了疾坚实可靠的背影嵌入树荫底下,使它们得到抚慰,统统温柔地安宁了。

月贞心里有也如同有只温热的手抚过,令她弯起一抹恬静的笑,脑袋歪在门框上,暗赌他会不会回头。

回头?不回头?

了疾同佛理之外的一种本能斗争着。然而出世修行,无非是同一些本性本慾作斗。他分明该走了,又留连什么?留连也不过是一种贪欲,他应当克制的。

他在世外与红尘的边缘,些微向后斜看一眼。遗憾与庆幸的是,不够望到门框。她还在不在那里,只有月亮知道。

次日章家小大哥的膝盖消了肿,能勉强动弹了,老太太便又心疼儿子没饭吃,一声一声地摧着回去,“永善一个人在家不知是怎么过的,冷锅冷灶的,夜里连个吹灯的人都没有。”

白凤听见,心里也暗起些不高兴,挤着月贞咬耳朵,“你娘成日间抱怨,说我支使你哥哥,夜里睡觉都是叫他吹的灯。真是怪了,我们屋里的事你娘也晓得,未必她后脑勺长了眼睛?再说,夫

妻间我支使他吹个灯关个窗户有什么?你哥哥要是有大出息,早年辛苦读几年书,考个功名出来,别说吹灯,我日日替他洗脚都好。可他什么能耐?不就是个卖果子的?我是嫁到你们家来,又不是卖给你们家做丫头!”

从前月贞她爹在时,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的琐碎从不过问,然而外头的事情也没一项办得好。

月贞待她爹很有些瞧不上,架不住她娘常说:“女人嚜,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命。”

如今她嫁了快牌位,只能做寡妇。而她嫂子嫁了她哥,她满不在意地打趣道:“嫂子可真是的,同哥哥好的时候说他这样好那样好,这会又说他没能耐。他到底怎么样,我倒不清楚,你自己心里明白。”

“月贞,还在那里嘁嘁喳喳闹什么?还不快收拾好东西回去。李家只怕都上门来接了。”

老太太听见一耳朵白凤抱怨,原本是要扭头叱她的,可又像是不好得罪了她似的,转而把月贞骂了一句。

寺里的小和尚去请了车马,奈何小路上不来,只停在大路上等候。小大哥虽能挪动,仍旧走不得,了疾原是要亲自背他一程的,不想刚出居舍,听见弟子来回上面大慈悲寺的师父来访,在偏殿等候。

他只得回屋去换袈裟,吩咐弟子,“你送贞大奶奶他们下山去,告诉一声,我这里有事走不开。”

这厢迎至偏殿,果然见一僧侯在椅

上。那僧穿扣着明黄袈裟,身量臃肿,四十上下的年纪,虽在大慈悲寺有些辈分,但论起来,与了疾是同辈,了疾称呼他“玉海师兄。”

玉海呵呵合十,此番是为求人,开口便先套个干系,“你师父在外云游还未归寺?”

了疾请他落座,吩咐弟子瀹新茶上来,“有劳师兄惦记,师父他老人家恐怕还有个二三年才能回来。”

“你师父就是这性情不改,做事不管不顾。你年纪轻轻的,将大大小小的事情竟都丢给你,也不怕你应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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