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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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然再去看看后厨有什么料没备好的，他帮忙着去买也成的时候，撞上叔公目光，平静得好似什么情绪也没，却是让他默默将往外探的步子收回，认命地迈步走来。
“哎呀！怎么都站着，快坐下快坐下，这茶是用这锦阳城最好的菊花晾晒九九八十一天，再取今晨荷叶上头的露珠泡制的，快都来尝尝消消火吧！”
见众人无动于衷，成珺放下茶盘，讪笑着扒拉顾珩褕的手：“顾小侯爷一路劳累，可要多喝些菊花茶。”
边说边拉着他坐到距离晏屿青最远的位置，一边眼神也不闲着，在眼皮快要抽筋的时候，云泷终于接收到他的暗示，先是瞥了眼已经落座的顾珩褕，这才冷哼一声，坐到他旁侧。
“阿鸢，先吃饭吧。”
顾珩褕生得极好，少年热忱阳光，再加之与生俱来华贵奕奕，仿佛生来就该是享福的，这般矜贵小少爷示着弱垂头，瞬时觉得合该他要些什么就给他什么吧。
偏淮鸢最不喜的便是他这幅模样，自幼便是如此。
无论对她捉弄，亦或是惹了什么祸事，只要他露出这幅神情，所有人都会替她宽恕，母亲甚至会怜爱地对他说：“阿褕还小，正是淘气的时候。”
然后又换了语气，对她说：“阿鸢你是女子，怎可同小侯爷一般胡闹。”
只有顾夫人顾姨，会狠狠教训顾珩褕，还会给她买糖葫芦。
可方才顾珩褕说，顾姨为了淮府与将军府决裂，如今病入膏肓，已然时日不多。
顾珩褕前去探望她时，面如槁木仍牵挂淮府，实在不忍心，撇去旁人偷偷告知了淮鸢还在世的消息。
却不料，顾随辛忽地紧紧握了他手，那力度不似已尽命数之人该有的，好像从灵魂深处挣扎着，耗尽前世今生气力，抓住了此生最重要的东西，死死不愿放开。
她咬着牙，竭力从干枯喉间挤出声音：“舒王余孽勾结盛威意图谋反，淮府是他们陷害的，你快让淮鸢远离京城，永远不要回来！”
贵妃是淮府案的幕后黑手，这点顾珩褕是清楚的，可会同舒王余孽扯上关系，他却没料到。
盛威是他舅舅，忠君明臣，姑母的话却让他听不明白，什么叫做“意图谋反”
？
一时之间，他脑子乱得很。
顾随辛见他沉默，手上发了狠使劲：“你舅舅已经同意了，若不是我那日偶然撞见他们密谋，我又怎会成了这副模样？”
顾珩褕一愣：“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你舅舅那种人，不认人只图利益，当年淮大哥发现了盛贵妃在民间大肆敛财，第二日便要上呈证据的时候，就落了个通敌叛国的罪证。如今不过是换成了我，任何人只要阻碍了他，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顾随辛脸颊瘦得凹陷，笑起来狰狞可怖，似从地狱爬出索命的恶鬼，顾珩褕心疼之余，却被她话中的意思吓得全身发冷。
“否则你以为盛贵妃如何有那么大的权势？若不是为了讨好她背后的将军府，怎会有人为了她去灭一个清白正直的门第？”
顾随辛冷笑，继续道：“盛威倒是生了个和他十成十像的儿子，那盛辰新早在盛威之前，便已投靠了舒王余孽，可笑当年他那一声声伯母，哄得阿晚心花怒放，不知他午夜梦回，是否会做噩梦啊？”
他这位表哥向来最疼爱贵妃表姐，若说淮府的倾颓有他一份力，顾珩褕并不意外。
只是照姑母所言，淮府的对面，并非只是他们兄妹二人，而是整个盛将军府，以及舒王余孽。
他忽地有些害怕，姑母一字一句的嘱咐，对淮鸢的牵挂，萦绕在他心头，不安之下，他终于无法忍受，打探罢王爷的位置，同父亲扯了谎立时便往此处赶来。
虽不知她要做些什么，至少，至少这一切，她都需要知道。
然不曾料到，淮鸢对他说的一切并没有十分意外，唯一让她情绪崩溃的，是顾随辛的病重。
她红着眼，同幼时一样，呜咽着无意识地撒娇：“褕哥，我要回京城见顾姨。”
“不行，你不能回京城。”
时隔许久，这是他第一次在他们二人间找寻回幼时的亲近，只是这一点，是他万万不能答应的。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告诉她又有一位亲人即将逝去，却又告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甚至连探望都做不到，这是为什么？
“对不起。”
顾珩褕沉默许久，顿了下，继续道：“如今也许只有王爷能护着你，有他的庇护我也安心些。”
淮鸢没吭声，在这件事上，他的认可一点也不重要，自然也没察觉顾珩褕的失落。
对着自己从小喜爱的姑娘，说出她与旁人在一起也挺好的，不是容易的事。
只是如今他们二人已经没了半分可能，好歹他也算半个盛将军府的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不易，何况他的将来缥缈不定，若盛威真的与舒王余孽勾结谋反，他也做不到将淮鸢牵连到混乱之中来。
顾珩褕苦笑半晌，抬手轻揉身前女子发顶，再舍不得用力，更像小猫挠痒一般，短暂温柔，在淮鸢还没来得及反抗前，已经将手收回。
“这是淮伯父入宫前，递给应姑丈的。”
顾珩褕递过来几页纸，上头满满当当的笔墨，淮鸢一眼认出是淮昀的字迹。
“也许当时他也预测到事情不会那样顺利，因而将罪证写了两份，一份带入宫，一份存给了应姑丈。”
顾珩褕扯了扯嘴角，“他不了解姑丈，他应该亲手交给姑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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