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朝觐图（第1页）

6笙被那股旋风卷进地底时，就没了乩童踪影。

整个过程中，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四周一片昏黑。

那股旋风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在他感觉风势逐渐变小，以为快要结束的时候，一挂天河从上方奔涌而下，迎头拍在身上。

暴虐的河水横冲直撞，6笙听到咔嚓一声巨响，扭头看时，就见舢板撞在一块闪着绿油油微光的岩石上，裂成了几块。

他心下骇然，连忙寻找乩童，然而又是几个浪头打来，随即两眼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6笙被浪头带着进入了暗河之中，那是一条五六尺宽的河道，无论是河床还是底部全都由岩石构成，是水流在地底岩壳上经年累月硬生生冲刷出来的。

一开始，这条暗河带着6笙一路向下，像是通往地心深处。途经之地也多为天然的巨大岩窟，里面的巨岩经过千百年的流水侵蚀，变得形态各异，崚崚嶒嶒，宛如鬼怪。

渐渐地两岸的石窟越来越小，像是整体上呈一个漏斗状收窄，直到完全变成一个四尺见方的不规则岩洞。

这个岩洞深不见底，在6笙昏迷期间，整整两日都是在狭小的洞穴中随暗河漂流。

正因为他什么也不知道，反而因祸得福，那么长时间独自处在一个黑暗幽闭的陌生环境，最是折磨人的心智，恐怕会因此落下病根也不一定。

两日后，就在他刚刚通过岩洞，来到一处稍微宽敞的空间时，一通乱糟糟的扑水声，将他惊醒。

幽暗中6笙张开眼睛，现身在暗河的一道转弯处，一根几丈长的粗大石柱横在河面上，腐烂的水草将半个河道塞住，也将自己拦在这里。

他打个激灵，二话没说，爬到岸上，在浑身上下一通查看。

庆幸的是身上除了几处擦伤，并没有别的严重伤口。然而当他伸手一摸怀里，除了青玉宝卷还在，余下的一点银钱和李思萍的亲笔信却都已经不翼而飞。

他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一股怅然若失之感袭上心头，神情沮丧地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那封信对他的重要新不言而喻，居然就这么被他弄丢了。

再回想刚才的遭遇，只觉得一阵后怕。那水蛟的确个了不得的主，颇有些厉害的神通。

“我离家这半年来，没了父母长辈管束，孩提时的顽劣心性属实是有些故态复萌了。再不警醒，下一次的话就不是弄丢娘亲的信，丢掉小命也未可知呢。”

6笙心里很不是滋味道。

他并非仗势欺人之辈，说起来的确是他先招惹了小蛟。不过不知者无罪，若非后来小蛟出言不逊，他倒不至于一时冲动借乩童之手教训人。

这时不禁自省，说来说去，自己还是有些得意忘形了。那黑铁罐虽然厉害，先后让秦月怜、煮夫信和那小蛟三人吃了亏。

可自己并非修士，一点法力不在身，这一路眼见越走越难，碰到的不是灵兽就是修仙界的人，再不小心谨慎，总有一天会吃不了兜着走。

“也不知道乩童被大水冲到了哪里？”

这么想着，又是一阵懊恼。

6笙坐在岸上休息了一会，就摸黑朝出声响的地方走去。

这处空间虽然比不上刚进暗河时经过的那些巨大石窟，却也有约莫丈余高，几百尺宽。

光线很昏暗，都是从顶部那些不规则的石隙间漏下来的一点点光亮，很难看清楚脚下的路。

6笙只走了不足百米远，就听到扑水声如在眼前了。

他屏住呼吸，绕过一块挡在面前的卵状巨岩，只见一个不大的水潭里，密密麻麻的紫腹怪鱼疯了一般相互冲撞，甩动身体拍打水面。

怪鱼的数量极其惊人，那场面比齐国北方一些乡里冬捕的场景也不遑多让。

这对6笙而言自然是个好消息，昏睡两天后他早已是饥肠辘辘，正愁没东西可吃呢。

一群怪鱼挤在小水潭里根本无处可逃，6笙只是伸手一抄就抓到一条。他找了一块锋利的碎石，给怪鱼开膛，清洗干净。

也不去鳞，把鱼肉切成几块，再连鱼皮整个扒掉，就那么吃了起来。比起鱼生来少了几味佐料，却也是不可多得的鲜美。

不一会儿两条怪鱼下肚，6笙躺在水潭边，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思考着接下来的问题。

他倒没有太过担心乩童的安危，说来奇怪，这段时间以来他隐隐觉得，越危险的地方乩童反而越安全，一切似乎都和秦月怜口中所谓的命格有关。

就目前而言，先要搞清楚的是怎么脱离眼前的困境，要往哪里走才是眼下最大的问题，当然如果能找到乩童就更好了。

6笙沿着河岸摸索到上游的岩洞，查看了一番。确定无法通过后便毫不犹豫地返回了小水潭，动手抓了十几条怪鱼。处理方法依旧像之前那样用碎石剖开，然后把鱼肉切成一条条的肉条挂在腰间，直到彻底放不下为止，这才一往无前地朝下游走去。

暗河沿着地势向下流淌，仿佛是在流向一个无底深渊。

唯一让6笙惊奇的是，无论前方的地势再怎么深入，都有淡淡光亮从头顶岩石的缝隙间洒落。不过他没有太过在意，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按理说，向低处走相对省力一些，然而在这条暗河旁就不成立了，因为地面十分湿滑，一不留神就有跌落的风险。

6笙就这样走了不知多久，就在他预感到前路遥遥无期，禁不住有些沮丧之意的时候，岩壁上突兀出现的一副石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副朝觐图，地底深处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6笙瞪大了眼睛，借着石隙的微光努力观察。

石刻显然不是当世的作品，雕刻手法异常简单，如同一堆象形符号，甚至显得比较笨拙。

就内容而言，仅仅是用圆圈和短促的线条表现出了一群人朝拜一个古老图腾的诡异场景，单从这一点来看它的年代就久远得难以想象。

6笙之所以判断那是一个图腾而不是一个人的依据也很简单，那个模糊的形象用来表示脑袋的圆圈上有两根长长的犄角，除了本身表示手臂的线条，躯干上另有四道刻痕代表另外四条手臂。也就是说，那是一个生着犄角长着六条手臂的东西。

古怪图腾的周围，还有六个含义不明的符号，像是器物或是祭祀工具。因为年深日久，石刻太过模糊，光线又极差，不可能分辨出到底是什么。

“不会只有这一副的，按常理来说，朝觐图要么是开始，要么是结尾，如果是先人所留，一定还有别的石刻来说明朝觐前后生的事。”

6笙一边想着，向着地底深处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