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心无妄思 足无妄走 人无妄交 物无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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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页(第1页)

陈尘看著这样的敏感的卞随,心中有些不忍,几乎想放弃去打破卞随甜美的梦。可也知道现在的不忍,就是对她将来的残忍。定下来要说的事,是一定要说的。但现在是中午,如果说了,卞随怕是会哭吧。下午怎麽还能在事务所呆下去,於是点点头,说道:“也好。我们晚上七点,约在凭栏意吧。”

说完,转身率先走了。

一个下午,二人各有各的心事,全都埋头工作,不交一语。下班的时候才发现,工作进展神速,陈尘苦笑,情场失意,职场就要得意麽?收拾了东西,才发现,卞随已经走了。

陈尘到凭栏意的时候,看到卞随没有坐在她喜欢的窗边,而选择坐在了墙角,灯光幽然,卞随拿著一杯淡蓝色的鸡尾酒轻轻摇晃,垂著眼睛,面色迷朦,早上明朗美丽的卞随,现在看来,倒添了些许颓废。

陈尘无声无息地坐到卞随对面。点了杯威士忌。卞随既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倒让陈尘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静默了一会儿,陈尘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酒很烈,一到胃里就有股热浪急冲上喉,几乎要激出陈尘的眼睛。这样的生理反应,倒是让陈尘镇定了起来,深吸一口气道:“卞随,对不起,我把你约出来,是想跟你说我们分手吧。”

闻言,卞随抬起眼来看向陈尘。陈尘一看卞随的眼睛吓了一跳,自己知道卞随可能会哭,可眼前的一双大眼睛,早就含了满眶的泪水,楚楚可怜地望著自己,陈尘倒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这都是自己造成的。默默地递了纸巾过去,轻轻地几近自语道:“对不起,对不起。”

卞随边擦眼睛,边带著浓浓的鼻音道:“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麽一天的,只是我没想到会来得这麽快。”

停了一会儿,卞随盯著那杯鸡尾酒,又接著说:“你也不用说对不起,其实,我想了一下午,你有什麽对不起我的地方麽?没有,只是你不爱我,一直是我在强求罢了。”

陈尘闻言怔在当地,她竟然是享受甜蜜的时候,早就看清一切的麽?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确实对不起你,我没理清自己的感情,就去追求你做我的女友,现在又反悔,无论如何都是我伤害了你,我很内疚,对不起。”

14

卞随已经走了,带著情伤和哭红的眼睛走了。

事情算是有了一个了结,陈尘当然也并不会开心,坐在原位上,一口一口喝著烈酒,酒入愁肠,愁上眉头。

结帐出门,春风细细,华灯已上,陈尘一路摇摇晃晃地走,顺著记忆中的路,走进地下通道。

一走下阶梯,陈尘就听到一阵伊伊呀呀地唱戏的声音。陈尘顺音而去,竟是一乞丐,拉著一把小破京胡,男声掐细了喉咙唱女声。

陈尘带著些许酒意,只觉得这几乎不可能出现在现在都市的声音,好象把时光流转,地下通道的灯光幽幽暗暗,一切都显得不真实,乞丐也不管眼前站了一人,闭著眼睛,兀自唱得开心。

陈尘侧耳细听,只觉得声音婉转,情意绵绵。一段念白之後,乞丐抬头,风情万种地瞟了陈尘一眼,陈尘见这乞丐蓬头垢面,眼睛却有神得很,被这样含情地一瞟,不禁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正想走开,就听到乞丐拉起了京胡,开唱:

“奴把袈裟扯破,

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

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

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

夜深沈,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

有谁人,孤凄似我?

似这等,削发缘何?

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

哪里有天下园林树木佛?

哪里有枝枝叶叶光明佛?

哪里有江湖两岸流沙佛?

哪里有八千四万弥陀佛?

从今去把锺鼓楼佛殿远离却,

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

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

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陈尘听著听著,通道里的过堂风一劲儿地吹,声音在通道里回响,陈尘只觉得这曲儿有情有意,让人煞是欢喜。不禁眯了眼睛,荒腔走板地跟著哼哼起来。“从今去把锺鼓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正自陶醉著,却见这乞丐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用念白的腔调,软软粘粘地说道:“少哥哥~,吃酒去?”

陈尘借著酒意,满腹心事,本有些迷在这曲中,此时一回头看到这乞丐足有一米九,膀大腰圆,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神色自然中还带些倨傲,除了有些脏,哪有半分乞丐样,此时这大汉拿捏著嗓子叫自己少哥哥,陈尘被眼前的诡异景象震住,登时酒醒了十分,连忙摆手道:“不必不必,我才喝了出来,不打扰你唱戏了。”

转身要走。

乞丐见陈尘慌张至此,不禁仰天哈哈大笑,声音震得整个地下通道好象都在晃,陈尘站直了看著他笑,一时无语,只见他笑完,抓住陈尘的胳膊,恢复原声,倒是开朗干净,道:“兄弟,别怕。看你也爱戏,得遇知音,我一时兴起,想请你喝酒,别不赏光啊。”

陈尘平生也没见过这等人,说话倒象是现代的古装剧,一会儿文一会儿白,性格又豪爽得很,不禁觉得稀奇,摇摇头把几日来心中的烦闷抛开,也开心地说道:“走,兄弟,我们喝酒去。”

二人收拾停当,又来到了凭栏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喝啤酒。

乞丐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逼人,表情行事,无一处不自然,陈尘眼看著,不禁暗羡他的洒脱,也把自己平日里兢己服礼的一套抛开,学著他,大声谈笑,大口喝酒,快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