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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只想篡位楼见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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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第1页)

同命蛊,同命相连,太上皇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特意趁着如今尚有余力解决掉谢祁这个心腹大患。不再给他施压,是因为只要太上皇驾崩,那他必然也逃不过殒命的结局。

范承光被擒的消息传进宫中,太上皇一听便知是他的手笔,于是召他进宫。

太上皇说:“朕知道你同谢祁情谊深厚,但那到底不是正统。谢祁有心帝位,必然要留子嗣。你性情孤高,想必不会受那样的屈辱。朕毕竟抚育你多年,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发誓对朕忠心,朕便宽恕你先前的放肆。”

他没说话,只看着他,目露讽刺。

先是范承光被擒,又是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太上皇登时便反应过来,同命蛊之事暴露了。

太上皇拉拢不成,生怕他将同命蛊的事情暴露出去,当机立断地捏了个罪名将他下狱。

天牢之中暗无天日,最初的震惊过后,他一直都在盘算着如何解决自己身上的同命蛊。

还没等他想出计策,太上皇亲自到天牢中见他,开门见山地说:“谢祁知道你被下狱,着急得紧,正千方百计地从朕的围困中突围,想要来盛京救你。”

他不知道太上皇打的什么算盘,只不动声色地静静听着。

太上皇倒了杯酒,没有饮,端在手中道:“朕先前给了你回头的机会,你不要,那就不要怪朕无情。这杯酒,是朕饮,还是你饮。”

他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太上皇的意思。

酒是毒酒。

太上皇饮,他也没办法独活。但太上皇定然会将此事推到谢祁身上,那谢祁因为那篇檄文而获得的大好形势必然会毁于一旦。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太上皇会拿命去博。

如此一来,太上皇去擒谢祁就变得名正言顺,若是谢祁反抗,就不会是如今暗中刺杀的局面了。

所谓的正义之师群起而攻,生灵涂炭,就算谢祁侥幸保住性命攻入盛京,谋害亲叔父的骂名必然要扣在他身上。

骂名和乱局,留在史书上的只有臭名昭著。

若是他饮,自然就没有这些隐患。

他几乎是很快便有了抉择。

谢杨拿盛世的安稳和谢祁的性命做局,那他便来做破局之人。

他看到梦境中的他饮尽那杯酒,瘫倒在天牢。

看到谢杨借着谢昭的名义降旨,向天下昭告了他的死讯。

他明白谢杨此举的深意,无非是想让谢祁成为第二个先皇罢了。

可谢祁不是先皇,他虽然情深,可更意重。这是他们二人共同看顾的疆域,就算谢祁要随他而去,也不会在新帝年幼时撒手西归。

他看到谢祁快马加鞭,不顾性命地冲回盛京。可那个时候,他的尸身已毁,竟是连最后一面也未能见到。

谢祁囚禁了谢杨,没有要他的命,却也日日叫他生不如死。

梦境中的谢祁仿佛换了一个人,面上再也没有露出过温雅散漫的笑,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摄政王府和定国寺徘徊。

一个是他们的回忆,一个是他的幼年。

昔日骄矜清贵的王爷学会了弯腰,每入定国寺,必要虔诚叩拜。

他不知道谢祁在求什么,是为他们求一个来生,亦或是别的心愿。可每每见到谢祁闭眸求祷时,总觉得心口钝痛。

如此过去了一年多。

谢祁照旧又来定国寺,叩拜过神佛后,去了他幼年时常待的树下出神。同样常在不远处精修的方丈,头一遭打破了他们互不打扰的默契,出声说了一句话。

当了一年多行尸走肉的谢祁,终于有了新的期盼。他登基为帝,改元永怀,将谢昭立为皇太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谢祁越来越会做一个好皇帝,明君之名扬名四海,没有人不称赞他贤德为民。

他在位四十年,励精图治,开创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没有哪个朝代能如他治下繁盛。

转眼又是一年春天。皇宫的桃林开得正盛,馥郁清芬的香气蔓延到各处。

谢祁已经上了年岁,两鬓斑白,但依旧身形清瘦,容貌虽然不比年轻时张扬,却在岁月的沉定中更添几分稳重的魅力。

他许久都没有去过皇宫的桃园,却永远都是第一个知道桃花盛开的人。

批阅奏折之余,他常常望着桃园的方向怔怔出神。康安到底心软,僭越说,陛下何不亲自去赏一赏?

谢祁摇了摇头,说:“我老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便懂了谢祁的意思。

他们的缘分起于桃林,那时都是容貌正盛的模样。谢祁老了,可早逝的他却永远停在二十岁。

一场春雨一场暖。

六十三岁这年春天,谢祁亲自从箱笼的最深处取出放置多年的白衫,一丝不苟的用玉冠束好发,从龙床的枕头下拿出珍藏已久的东西握在手心,挺拔笔直地踏入桃林。

桃花层层叠叠地盛开,放眼望去,烟霞漫天。

雨落后,泥土上落着点点花蕊,在阳光下散出粉嫩的光,霎时好看。

谢祁挑了棵年岁有些久远的桃树,颤巍巍地扶着树干坐下。

枝头上的桃花摇摇散落,一朵恰好落在谢祁的嘴角。微风在他仰着的脸上轻柔跳跃,似乎有些痒,又被他抬手拂开。

将要把花瓣扔出去的时候,又不知想到什么,睽违已久的笑意再度浮上他的双眼。温和,散漫,又带着怅然的怀念。

那一刹那,他忽然从谢祁的眼中读懂对方所有的情绪。

谢祁说,他在位四十年,每年都让人将桃园打理妥当,却寸步不敢迈进。他的阿允还是少年模样,可他却早已白发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