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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第2页)

会试当时,薛陵川是虞兰时的监考官,交谈过几回,算得上相识。同是在朝为官,对方又是礼部郎中,问起来这桩也是寻常。

虞兰时伸手示意,“大人里面请。”

烛火点起,油纸布包起的白宣一层层展开在桌上,薛陵川逐字逐句读下去,半惊半疑地看向虞兰时,“这是你起稿的?”

虞兰时:“与许教习商议过,又请了王爷指点。”

“王爷?”

薛陵川听说过这事,今儿个一经证实更是纳罕,“定栾王竟真的理会这等鸡毛蒜皮……”

虞兰时听出画外音,似不经意间问:“大人与定栾王是熟识?”

“算不上熟识。”

薛陵川下意识反驳道,“只是……”

故事太长,薛陵川欲言又止,虞兰时看出他的为难,转开话题,“大人看看这起稿的祭文,可有需要修正的地方。”

“既是许学士和王爷指点过的,薛某不好班门弄斧。”

薛陵川斟酌看宣纸上的文章进度,“编修才华过人,当用不了一二日就能写全。”

“臣下愚钝,怕是一二日写不全。”

虞兰时客客气气地做了个揖,“还请大人在礼部侍郎和掌院学士面前,多为臣下争取几日才行。”

“可离祭祀大典不过将将五六日。”

“五六日太多,三日左右便可。”

薛陵川打量他的神情,有些恍然:“你想藏拙?”

虞兰时就着这个台阶下去,“是。”

“朝中人人都想爬上去,你却反其道而行之。”

薛陵川打趣道,“难道这便是定栾王对你青眼有加的缘故吗?”

窗外芭蕉叶摇得人心烦意乱,虞兰时顿住:“青眼有加?”

“难道不是吗?祭文虽关系重大,可在朝中这么久,薛某还从未看过定栾王肯为这等琐事花时间。去岁刑部出乱子,大司马忙得焦头烂额,亲自登门三趟才请人出山。”

薛陵川随口一说,说得太多,及时止住,笑笑看虞兰时,“还是编修你有面子。”

这些话就如云层中轰隆不绝的闷雷,震耳发聩,待得虞兰时第三回走进王府大门,雨水骤多,急打伞面。

天穹被雷公敲破一个大洞,满目瓢泼,淹没远山近檐,蛰伏了一冬的蓬勃生机掀翻在世间,他的心乘舟跌宕在浩瀚中。

虞兰时撑伞,从伞沿滴下的水帘看去漏窗朱门,静室的一豆灯火摇曳窗前。

雨声太大,将引路的侍人说话声盖过去,侍人如常将虞兰时引进门内。

门扇一合,关住了外头的惊天动地。

屋内静下来,虞兰时突然听清了方才侍人说的那句话。

“里头已经有客人在。”

先来的那位客人坐在前两夜虞兰时坐的蒲团上,玄袍滚金,笔挺宽阔的背影挡在烛架前,往光洁的乌木地板投下一片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