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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余微微伸手去撸了一把脸,强迫自己清醒,“没有”

二字就在嘴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知道了”

,她说。

她们母女之间好像从来都是鸡同鸭讲。

孩提时她哭着在电话里说:“妈妈,我想你。”

母亲说:“外婆年纪大了,你自己要懂事,做饭洗衣都要学着做,多帮外婆干活儿。”

她在学校被同学霸凌,不敢告诉家人,有一回为了讨好常常打她的人,偷偷拿了家里的十块钱买了一堆零食拿去“孝敬”

孩子王。母亲得知此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愤然返回老家,跟外婆外公一起堂审她。她试图申辩:“我拿钱不是为了买给自己”

,母亲二话不说将她压跪在堂屋之下,扔了一只四方形的竹制筷子在她面前,让她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刮鼻子,直到鼻梁刮破了皮。

她四十度上下的高烧连烧好几天,医生都建议父母回来,母亲却以“回来也无济于事,交给医生便可”

为由,不闻不问。她不堪舅妈的辱骂,想随父母一同远走,母亲却说:“你在这里呆不下去便去你余家找你爷爷奶奶,你跟他们姓余,又不跟我姓。”

至此,余微微便知道,有人生来就被前拥后抱,有人生来只能求温饱。

母亲与孩子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做她人生路上的导师,闺阁中的密友,迷茫时给他指路,委屈时听她诉苦。奈何她们亲缘太浅,怨恨只能让她泥足深陷,痛苦不已,她也只能告诉自己要看开一点。

她学有所成却不钻营,不一头扎进世俗的评价体系,只为从心所欲,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她远离父母,择另一城而居,只因她想挣脱亲情绑架,离开所有消耗她的精神,把她往情绪的深渊里拉的人和事。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母亲以死相逼,令其返回上海。她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宁可跟你捆绑在一起相看两厌,也不愿意放彼此一条生路,各自安好。

最后是外婆出面,调和了母女两人的关系,她们达成协议,余微微可以暂留苏州,但必须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有条件合适的便要回去结婚。

余微微见过的相亲对象里面且不论外貌家世、学识背景是否与她相配,有些甚至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便可窥其人品不佳。

连何以安都忍不住吐槽:“你妈是有多急着把你嫁出去?这么猥琐的人也介绍给你?”

余微微也抑制不住地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悲凉,“她只是想指挥我的人生,至于我幸不幸福,她到时候会说:“我又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余微微下午相的亲,车刚开上高速,母亲的夺命连环call就打来了。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跟人家胡说什么?你要在苏州定居了?不回来了?”

“我没有胡说,我上个月付了首付,买了个小一居室,打算以后就在苏州定居了。”

“上海有房子你不住你跑苏州干嘛?你上海户口,复旦毕业的高材生,你不想着在上海打拼出人头地,你跑去苏州干嘛?都说人往高处走,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你故意跟我作对是吗?存心气死我是吗?”

“我没这个意思,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余微微极力保持情绪稳定,语气平静而疏离,“你让我相亲,我去了,跟人家实话实说总是应该的吧?我在开车,先这样吧。”

“你就跟你爸一个德行,扶不起的……”

电话那头还在咆哮不休,余微微不想再被恶言扰乱心绪,便匆忙伸手去点屏幕上的红色按钮。

砰。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余微微坐在车内,那剧烈的碰撞震得她头晕乎乎的,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因太过用力关节都隐隐泛白。

前面车里的人过来敲她的车窗,余微微这才从愣怔中回神,开门下车。

“姑娘,我开的直线吧,这你也能撞上来?”

余微微外套都忘了穿,下车后冻的瑟瑟发抖,鼻子都被风吹红了,她抬眼看了看对方被撞凹进去的车尾,愧疚万分:“真的很对不起,我现在就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这么柔柔弱弱的姑娘,对方见余微微态度诚恳,也就没有多加刁难。双方各回车中,靠边等待后续的处理。

何以安见快日落西山了余微微还没有到家,还以为是相亲过程中出了什么叉子,思来想去仍觉不妥,便打了电话过来。

“微微,你怎么还没回来?出什么事儿了吗?”

这种劫后余生有人问津的滋味太过温暖,自持如她,也不禁有些哽咽。

余微微清了清嗓子,说:“刚刚不小心跟人碰了一下,保险公司已经处理好了,我把车开去修理厂就回家。”

何以安大惊失色,从沙发上一蹦而起,“你撞车了?受伤了吗?人有事吗?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车水马龙的光影里,余微微的脸上有泪光闪动,她却是笑着的,“我没有受伤,对方也没有受伤,你放心吧。我快到修理厂了,你不用来,我等一下打车回去。”

何以安惊魂未定,缓缓跌坐在沙发上,拍着胸脯让自己镇定,“好,没受伤就好。我在你家等你,你不着急,慢慢开,不着急,千万慢慢开啊。”

余微微笑着答应:“好。”

余微微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密码锁声音一响何以安便冲过去开了门,门口的余微微除了神色有些疲惫,没缺胳膊没缺腿,也没有可见的外伤。

何以安一把搂着她呜咽着快要哭出声来,“你吓死我了,我急得从沙发上跳起来,把薯片都打翻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