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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春雨的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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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頁(第1页)

因為請一班道士的事,晚間天擦黑的時候,賀南禎進來問雲夫人一句話,雲夫人剛巧出去了,只有卿雲在燈下看帳,見到他,起身叫了句:「賀侯爺。」

「婁姑娘。」賀南禎仍然對她笑,道:「怎麼兩個『賀夫人』都躲懶去了,只剩婁姑娘在這做晚課呢?」

他其實是逗卿雲玩的,是笑嫻月和雲夫人兩個人把事都丟給卿雲了,卿雲老實,一個人在燈下這樣下苦工,旁邊放著半碟子山藥糕,估計是飯也沒正經吃,實在讓人心軟。

但卿雲聽了,就認真糾正他道:「嫻月身上不好,雲夫人是去忙後天出殯的事了,不是躲懶呢。」

她說完,自己也覺得不該太正經了。

果然賀南禎就不說話了,只是在桌邊坐下來了,看她記帳。

卿雲有點驚訝,雖然兩家已經成了親戚,但畢竟彼此都是未婚,是有些逾規的。

她不由得抬起眼睛看了他一下,偏偏賀南禎正用手支著臉頰,也抬起頭來看她,兩人對了一眼,卿雲頓時有點窘。

賀南禎立刻就笑了。

「我看看你們帳面記的什麼呢?萬一外面有什麼錯漏,也好描補。」他道。

卿雲也接受了他這個籠統的解釋,還好脾氣地把帳本擺正了一點,好讓他也看見。

桌子小,燈火明亮,彼此坐得近,卿雲抬起眼睛就能看見他的臉,連燈火照在他眉骨上的影子也清晰可見。

賀南禎是天生的桃花眼,不笑的時候也像帶著笑意,神色常常是慵懶的,看人不像看人,像漫不經心。

「賀侯爺要是累了的話,可以去上房休息一下,明天再回去也是可以的。」她低聲道。

其實這樣燈火可親的時刻,在她是希望久一點的,但她是守禮的卿雲,自然會出聲提醒。

果然賀南禎就會意,笑了起來。

「婁姑娘下逐客令了。」他站起身道。

「沒有的事。」卿雲被他點破,有些臉紅,道:「賀侯爺這幾日辛苦,幫了我們大忙了,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賀南禎只是笑。月香已經端了茶過來,他順手嘗了一嘗,笑道:「今年的茶好,可見是木炭的功勞。」

是當初京中流言,造謠他和雲夫人的事,卿雲替雲夫人生氣,特地找個機會,讓他收斂作風,還用茶做比喻時的話了。

說茶要妥善保管,還要和木炭存放,仔細串了味。

卿雲這下真的臉紅了。

「多久的事了,賀侯爺還記仇呢。」她忍不住道。

賀南禎只是笑,笑完了才看著她,認真道:「我不過是忽然想起來罷了。

京中的人是這樣的,多數是人云亦云的蠢人,周公恐懼流言日,他們慣常是這樣犯蠢的,不必太往心裡去……」

卿雲這才反應過來,他是拿當初他被傳的流言,來開解自己。想到自己說的那句記仇,不由得耳朵發燒。

誰知道賀南禎接著笑道:「話說回來,婁姑娘現在知道當初冤枉了我了,這杯賠禮的茶我就先喝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婁姑娘計較了。」

卿雲被他氣笑了。

「其實流言倒沒什麼,只是我身邊的人擔心得緊,讓我不安。

家人不說,連朋友們也為我擔心,我也有點不好見她們了……」她輕聲道。

她其實也像凌霜嫻月她們,輕易不示弱,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這麼輕易就說出來了,也許是因為他是賀南禎的緣故。

賀南禎聽了,以為她是被排擠了,還替她們那些朋友遮掩。

他看似風流浪蕩,其實對花信宴上的小姐們沒什麼興,最熟悉的反而是荀文綺,也知道荀文綺排擠她的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你是天上月,跟她們也沒什麼好說的,說到這個,上次我去山上送東西,岑姐姐還向我問起你呢,你要是不嫌山路遠的話,下次我送你上山去找她玩去,這些京中的女孩子,犯不著和她們玩在一起。」

卿雲抿了抿唇,知道他是好意,但想了想,還是開口了。

「有件事我想著還是跟侯爺解釋一下,」她認真看著賀南禎道:「從岑小姐出來之後,我鮮少和她聯繫,也沒去看過她,不是我輕狂。

是我想著,岑小姐是守禮的人,思慮也多,她老覺得欠了我的大恩情,其實我倒覺得沒什麼,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我娘常教我,要多考慮她人的處境。

我不去見她,就是怕她待我太慎重,畢恭畢敬的,以後也處處想著回報我,這就給她添了太多辛苦了。所以我不見她,也是不想她有負擔的意思。」

賀南禎像是聽進去了,卿雲這才接著往下說。

「我說句話,你別多心。」她對賀南禎道:「以後在岑小姐面前,我也希望侯爺不要提起我,我知道你是禮節重,滴水恩,湧泉報。但岑小姐還年輕,如何背負這樣沉重的負擔?

一則她不需要還我,是我心甘情願的,你總提,她總想著報恩,就成了負擔。

二則教坊司的事雖然不是污點,到底是不愉快的往事,她如今已獲生,就不要提起過去,讓她傷神了。

我也知道侯爺一定有輕重,我不過是白囑咐一句罷了。」

賀南禎即使認識她許久,仍然時時被她震撼到,當即收斂了神色,道:「我受教了,以後一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