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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春雨的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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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第1页)

婁二奶奶正坐莊呢,下手是婁三奶奶,還有另外兩家,梅四奶奶坐在她背後看著牌,一見凌霜,笑道:「小美人來了。」

她聲音響亮,頓時就有幾個夫人抬起頭來看凌霜,凌霜並不害羞,走到婁二奶奶身後站著,婁二奶奶拿了一手好牌,正算牌呢,頭也不回,道:「怎麼了?」

凌霜立刻拿嫻月出來頂缸。

「嫻月在描梅花呢,我幫她回去拿畫筆顏料去。」

「多大點事,叫個丫鬟乘轎子去拿就好了。」婁二奶奶打出一張牌來。

「壓了。」婁三奶奶立即道,笑道:「別是嫻月的咳疾又犯了吧,我看那孩子今天出門時臉色就有點白。」

「嫻月身體好得很呢,等會還要去摘梅花呢,倒是玉珠姐姐老抱怨烤火把骨頭都烤酥了。」凌霜硬邦邦地回道。

江南人罵人骨頭軟又叫酥骨頭,別人尤可,梅四奶奶第一個聽懂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知道她是說三房的兩姐妹在討好荀郡主。

婁二奶奶回頭看了凌霜一眼,眼裡帶著點警告的意思。

「讓我去吧,丫鬟不認識顏料,怕拿錯了。」凌霜仍然固執地道。

「拿錯就拿錯了,讓桃染拿去,你不准去。今日才梅花宴,你就臨陣脫逃?想都別想。」婁二奶奶打下一張牌,叫道:「探雪過來。」

探雪本來正在看人家打葉子牌,聽婁二奶奶語氣不善,立刻屁顛屁顛地過來了。

「你要是實在沒事做,把探雪帶過去,去學學怎麼做針線。

對了,叫桃染去找四姐,讓她拿鑰匙把那個紫檀箱子打開,把那一袋貓兒眼下面的梅子紅寶石拿來,崔老太君要看看今年的石頭,別拿錯了。大包的是梅子紅,小的是雞血紅。」

凌霜知道她故意說出來的,這兩年邊疆戰事不斷,貓兒眼斷了貨源,價值千金,越囤越值錢。

娘說出來肯定不是找人出貨,而是故意立威的,都說二房是商家女,那就讓她們看看商人的家底。

「好吧。」

她知道娘把她們三個都推銷出去的決心有多大,也不再找藉口提前回家,帶著探雪回了暖閣。

穿過庭院時看見一輛寒酸的小轎子匆匆趕來,隨轎子的也不是個丫鬟,而是個三十來歲的娘姨,主僕二人下了轎,這樣冷的天,卻只穿了一件紅絨的斗篷,連皮草都不是,只有領子上圍了一圈灰鼠毛,難為裁縫巧心,竟然也裁得鼓囊囊的,要不是她們主僕二人從凌霜旁邊過去時帶起一角來,還看不出是紅絨的,還以為是猩猩氈的呢。

穿斗篷的是個和凌霜年紀相仿的少女,尖尖的瓜子臉,生得清秀可憐,表情焦急,路過時還不忘和凌霜福了一福,十分有禮地道:「姐姐好。」

然後才匆匆進了暖閣,凌霜見那個轎夫還在原地等著賞錢,問道:「這是誰家雇的轎子?」

轎夫見個衣著華貴的少女問話,連忙垂頭道:「是城東婁家。」

「婁家?」凌霜十分驚訝。

大房無人,二房三房的女兒都在這,哪裡又跑出一個婁家來?

她有意要看,跟著進了暖閣,果然那女孩子正站在荀郡主面前接受奚落,玉珠碧珠兩姐妹也幫著笑她,荀郡主見凌霜進來,更加大聲,隔了老遠就看見她捏著那女孩子的衣服道:「這世上竟然還有紅絨做的披風,真難為你哪裡買來?這麼冷的天,你也不怕凍死……」

那女孩子神色有點窘,但還是老實站著,臉上帶著點溫馴的笑意,看起來實在有點可憐。

凌霜並沒有上去說話,而是進了小閣子裡,卿雲正和大家一起做針線,見她進來,連忙拉她坐下,握了握她的臉道:「你又去哪了,凍得臉都冰涼的。」

「我看熱鬧去了,」她朝著柳子嬋道:「柳姐姐,你認不認識外面那個來的女孩子?我聽她們說也是咱們婁家的人。」

「咱們家的?」

卿雲立刻就起身去看,柳子嬋也去張望了一下,回來笑道:「那是蔡嫿,好像是你家大房奶奶的娘家侄女,但不知道為什麼,大房也不太管她,由著其他人欺負她,看著怪可憐見的。」

其實她只說個名字,凌霜也猜出來了。

婁家大房伯父早逝,伯母是國子監蔡家的小姐,年輕守寡,常年閉門不出的,連昨晚吃飯都沒來,膝下也沒有兒女。

蔡家夫妻在任上遇到民變,被亂民所殺,凌霜還以為蔡家沒人了,原來還有個小侄女,傍在婁大奶奶身邊。

問清楚了,她也就有了主意了,把桃染叫過來,嘰咕幾句,桃染和她主子一樣,是最愛惹事出風頭的,立刻笑盈盈答應了。

凌霜說完,見炕上畫畫的嫻月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知道她肯定猜到了。

荀郡主今天在婁家姐妹面前吃了癟,一腔氣正沒處出,逮著蔡嫿,立刻拿來出氣。

帶著一幫牙尖嘴利的女孩子,圍著她冷嘲熱諷,一會兒說「咱們里就你寒乞相,現在還好,等到了仲春賞花遊園的時候,人人插珠戴翠,看你怎麼辦呢。」

一會兒又有人問「你前些天答應替我做的鞋子呢,怎麼還沒拿出來?」

一堆人正取笑得起勁,卻只見一個穿著華麗的丫鬟走了過來,手上捧著一領雪白的狐肷披風,這疊披風的方法一看就是成衣鋪的手藝,羽緞向內,狐肷向外,卻又從領子處露出窄窄的一線綢緞,是銀紅底子繡著金線,光華璀璨,看起來華麗得很,狐肷的毛更是細密輕軟,跟托著一捧雪似的,眾人頓時都看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