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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頁(第1页)

鄔瑾挨著椅子,一瞬間「散」在了椅子裡。

身體四分五裂,成了怎麼捏都捏不起來的泥,睡意排山倒海,耳邊有鄔母的聲音,他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他就這麼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幾乎是昏迷了,連夢也沒做一個,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慢騰騰睜開眼睛,他看到桌上還點著油燈,但是燈火微弱黯淡,晃動的眼前一切還像是在夢中。

鄔母膝上放著針線笸籮,正在縫補鄔意的衣裳,鄔父坐在一旁,在挑沙糖里的雜物,鄔意苦大仇深,埋頭背書。

鄔瑾略動了動,使勁一眨眼睛,這回看清楚了,鄔意瞪著書本,咬牙切齒,仿佛是和書有仇,那紙上的字也是個兩不相識的漠然態度。

這回他醒透了,伸手掀開身上蓋的被子,坐直了身體。

他一動,鄔父和鄔母全都看了過來。

鄔母立刻放下針線笸籮,起身道:「老大醒了,咱們這就吃飯。」

她又將鄔瑾身上的被子挪開,疊到床上去:「累壞了吧,我還燒了熱水,吃完飯就好好洗個澡,去床上踏踏實實睡一覺。」

鄔父伸手挑燈,燈花一閃,屋子裡立刻明亮起來:「老二,去幫你娘端菜。」

鄔意如釋重負地站起來,把書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撒腿就往廚房跑:「哥,你再不起來,我就要餓死了。」

「爹,你們還沒吃飯?」鄔瑾站起來活動手腳,走到門口往外一看,就見外面風雨已收,天幕烏青,一輪圓月在上,四下皆寂,已是深夜。

鄔父收起沙糖:「我們不餓,昨天中秋你沒回來,特意留著這頓團圓飯今天吃。」

說話間,鄔母和鄔意不住端菜過來,零零總總,做了六個碗,四個都是肉,一個菜,一個湯,又蒸一大鍋米飯,不摻半點粗糧,滿滿當當擺了一桌。

飯菜都在鍋子裡溫著,熱氣騰騰。

鄔母盛一碗湯,遞給鄔瑾:「先喝湯,今天特地去買的大骨頭,早上就燉上了。」

鄔父鄔母不斷給他夾菜,把碗裡堆成一座山,鄔意本也想給哥哥夾點什麼,可是爹娘的筷子使得密不透風,實在沒有他下手的餘地,只好作罷,自己把肚子吃的滾圓。

鄔瑾吃過飯,洗過澡,面目一,在屋子裡點了燈,攤開紙,寫道:「元章二十二年八月十六,解試結束。」

他將三場試題和自己所答大略寫於日錄上,直寫到子時的更聲和梆子聲響,才擱筆休息。

翌日,他起了個絕早,照舊送鄔意去念書——鄔意沒想到自由的時間如此短暫,立刻焉頭耷腦,還企圖垂死掙扎:「哥,你剛考完,再多休息幾天吧,我聽劉博文說他哥哥考完,半個月都緩不過勁來。」

鄔瑾不為所動,強拎著他去了蒙學,自己則去了莫府。

昨夜的風雨並未在莫府花園留下痕跡,他一隻腳邁進九思軒的院門,另一隻腳還沒來得及抬,忽然就聽到一聲轟鳴,遠遠的也不知是從莫府哪個角落傳來。

他扭頭望去,就見莫府左側內茶飯房的位置滾起濃雲似的黑煙,砂石飛揚,卻不見火光。

莫府僕人訓練有素,哪怕沒見到火星子,也紛紛動作,提起水桶往茶飯房而去。

與此同時,有兩人逆流而行,東倒西歪地站到鄔瑾跟前,黑眉烏嘴,宛如兩粒驢糞蛋。

鄔瑾瞠目結舌,眼睜睜看著其中一粒驢糞蛋子發了話:「鄔瑾。」

鄔瑾本就疑心其中一人是莫聆風,此時聽聲音,認定是莫聆風無疑,越發地驚詫。

不等他驚詫完畢,另外一粒驢糞蛋子開了口,嗓音沙啞,鴨子似的「嘎」了起來:「祁暢!弄水來!」

「程廷?」鄔瑾疑惑地看了過去,「你不是在濟州?」

程廷走進九思軒,鑽進花廳,站到淨架前,挽起袖子,先行洗臉:「別提了,差點被燒死,一場沒考,就起了大火,多虧我命大,逃的快。」

他在臉上用力搓揉,換帕子的間隙衝著進來的鄔瑾道:「我自己倒是很想考一考的,不然趙先生還以為他教的很好呢!」

他翕動兩個漆黑的鼻孔:「我就是在走背運,不然怎麼和聆風做個月餅,灶台都能塌了——祁暢,再拿個盆來,看看你們家姑娘都埋汰成什麼樣了。」

祁暢連忙去取木盆,又重取來澡豆,莫聆風洗的認真,洗完之後,兩人都去換了衣裳,回來就見鄔瑾在滿是澡豆香氣的花廳里閉目養神,桌上已經擺了早飯,看著只是三碗麵條和幾個小碟,其實有葷有素,有甜有咸,有酸有辣。

程廷止住了自己張牙舞爪的說笑,踢一腳大黃狗:「花園裡去。」

大黃狗不理會他,自作主張去了內茶飯房看熱鬧。

鄔瑾並未睡著,聽到程廷說話,就睜開了眼睛,起身整衣,對程廷道:「我沒睡,進來吃早飯吧。」

程廷早已經聞到了羊肉香氣,一屁股坐在椅子裡,抄起筷子開始吃麵,莫聆風也坐了進來,先端起一個大茶盞,灌了一氣荔枝水。

三人對坐著吃吃喝喝,都不言語,吃過之後,祁暢依舊像個小媳婦似的進來收拾殘局,而三人移步齋學內,看鄔瑾默題。

鄔瑾默了一題,趙世恆就來了。

「聆風,」趙世恆進了齋學,一不看行禮的鄔瑾,二不看搞怪的程廷,只看莫聆風,「快回長歲居換衣裳,京都來了敕使,天子內降手詔,指明要你和你哥哥一起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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