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页）

已经成为习惯，说起来沉重的三个字，甚至化作枕头里一支小小的羽毛，吹口气就会无影无踪。我不反抗，任他搂着，偶尔抬起头凝视他的侧脸，仿佛还是那时在家里，他偷偷跑进我的屋子，与我拥抱一起入睡，第二天拂晓才回自己的房间。

如他所言，这样继续在一起下去，好像老夫妻一般相伴过活，我根本没办法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不爱他。

用不着打工，我也不愿意早早回到凌念的宅子里，便留出更多时间在画室。日本的三月，正是樱花的花期，从三楼的画室看出去，学校笔直遍植樱树的大道像一条青色的河流，延伸向未可知的远方。

远方，那是否是我不可及的地方？

这一日兴之所至，放下画笔，走入四散飘落的樱花里，回程时，肩膀头顶都是细嫩的粉红花瓣。我摘下一枚，放在唇上，用舌尖舔着，淡淡的甜味弥漫在口腔。

樱花是一种什么样的红呢？轻柔而乖巧的，我调不出的颜色。

远远听到有人在叫我，应声抬头，是高我一个年级的学长。我吐出樱花瓣，快步跑上楼，推门进去，坐在窗口的学长爽朗地笑开了：“好快啊。”

我微微喘着粗气，弯着腰问：“学长找我？”

“嗯，”

他伸手拉过一直在一旁低头不语的一个女孩子，笑着介绍，“你的同乡，也是从中国来的，刚刚进入我们学校，教授把她托付给我了。可是我在准备出国啊，怎么有时间照顾她呢，想起来你们是同乡，由你照顾再合适不过了，交给你啦。”

我愣了一下：“我到日本的时间也不长的……”

“卓君，帮帮忙啊，我以后请你吃大餐！”

学长双手合十打商量。

学长是很好的人，当初我初来乍道，就是学长帮我融入日本的生活，如今他这样提要求，我说什么也不能不答应。心下暗自庆幸多亏前日夜里跟凌念据理力争要求他撤去在校园里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所有保镖，不然被他看到我跟女生待在一起，不知又要生多少事端。

见我答应，学长又嘱咐了几句便道着谢走了，剩下我和那个女生两两相望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我清咳一声，走过去，尽量开朗地微笑：“你好，我是卓然。”

见我说中文，她也放松下来，笑出两个酒窝：“我是唐晓。”

自我介绍之后，又冷场下来。

我不是什么健谈的人，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没有打圆场的话只有沉默。沉默着走过去，沉默着拿起画笔为画面添上最后一笔油彩，沉默着看了半天，从画板上取下来，打算扔掉。

“为什么扔掉？”

唐晓按住我的手，皱眉。

“画得太死板了。”

“可是我觉得很好啊。”

“线条是断开的，画面也不紧凑……”

“可是，真的很漂亮啊。”

她把画拿在手里，却又不像在看画，仿佛透过心灵，回味着过往，“刚刚也是，站在楼上看着你从樱花树下一点点走出来，听见我们叫你，便抬起头，初时带着些迷茫，看清是我们之后，就笑起来。那个含着樱花瓣微笑的你，真像一幅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