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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家少女郁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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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頁(第1页)

張峨眉打了個哆嗦,「這是幹什麼……」

她愣了半晌,驚惶地哎呀了聲,「是在砌牆嗎?」

工匠動作實在快,丈把高的牆頭,在她愣神的片刻,已經造好底下半截,照這個進度,吃頓飯的功夫,夾道就堵死了。

那主簿像是得了消息,一昂頭扯開嗓子。

「嗣魏王——武延基聽旨!」

張峨眉渾身一凜,人才剛死,身後事還沒落地,先給長子抬爵位,這裡頭要說沒有恩威並施的意思,她就白在女皇膝下教養了幾年!

第37章

撈起牽牽絆絆的帔子,等不及重上檐子,回身就往角門狂奔。

「開門!快開門!我找高陽郡王!」

流蘇不解,「娘子瘋了嗎?我們回梁王府去呀!」

張峨眉嫌她礙事,甩袖掙開。

恰這時門開了條縫,裡頭將好是往日給武延基駕車的家丁,開了門不說話,扭頭就要跑。

張峨眉一把拽住,連聲追問高陽郡王在哪,那人哆哆嗦嗦道,「出事啦!可了不得!」

他慌得沒看眼前人是誰,邊說邊指著前頭正院比劃。

「控鶴府殺人啦!狗娘養的翻臉不認人,二門上迎客的相公都斬了,這會子都殺到內院去了……」

說完回過神來,看清是張峨眉,臉刷地白了,倒退著跌了幾步。

「小的該死!該死!娘子千萬別聽進耳里。」跌跌撞撞就溜了。

魏王府里已是一團混亂,內侍敲開正門,身後跟著衝進幾百大頭兵,又與方才武延基的親衛不同,皆是鐵甲銀槍,沉重紮實,走一步路也咣咣地砸得地顫,排成方陣一重重往內院突進,直衝到正院後排房跟前才剎住腳。

有武延基身邊親信伸臂阻攔,刀口一揚,人頭就飛了,侍女厲聲尖叫,大群僕役沒頭蒼蠅般亂撞。

那主簿活像個討命的閻王,叉腰站在門上喊。

「嗣魏王——接旨!」

混亂中張峨眉沒找到武延基兄弟,反被人叉著,當做僕婢姬妾,隨眾一道進了正院,生兵們穿的銀亮亮的鐵甲細鱗鎧,當心刻了個左轉的牛頭。

她匍匐在地上,慌得手腳都在發抖,一張張臉辨認過去,並無一個相熟,靜下心想,方悟到魏王沒有女兒,也沒有經過冊封的妻妾,內侍們掃蕩一通,提來的全是歌姬舞姬。

流蘇定定神,低聲道,「是左千牛衛,娘子……」

張峨眉噓聲令她閉嘴,就見那主簿趾高氣揚站在院門上,左右兩隊人馬,有的臉上沾著血,有的刀口滴血,六親不認模樣。長史小跑過來,臉都白了,止住步子茫然望著,糾結應當先向聖旨下跪,或是先敘同朝為官的友誼。

「南陽郡王在哪?」

那主簿昂吆喝,「聖人的旨意,堂堂魏王府,竟無人敢接麼?」

長史跑得腸子都顛散了,說話斷斷續續地。

「天使容稟,梁王膝下共有三子,長子南陽郡王,方才……去梁王府報喪,尚未回來。次子武延壽因要加冠,正與學中同窗相約宴請,恐怕還在酒樓;幼子武延秀向來在,在……」

「在何處?」

那主簿嫌他拖拉怠慢,擰著眉質問。

「崔長史,你我同為七品,您是正七品上,我才從七品下,可是自來縣官不如現管,如今魏王府這攤事兒剛巧是小弟管著,您吞吞吐吐,叫小弟回去如何向府監匯報啊?」

崔長史哪敢得罪他,臉上冷汗直流,可是更不敢得罪他身側這群殺人不眨眼的生兵。千牛衛是何樣人物?能在御前持刀,更不怕在外頭開殺戒!這一會子功夫,魏王府已經死了十幾口人,添上他,誰也不會多問半句。

他躬腰往前湊了湊,生兵的細鱗鎧內里是皮甲,外頭由拇指大的弧形鐵甲片串聯而成,魚鱗片般細碎又層層疊疊,人一動彈就窸窸窣窣地晃,散出鐵鏽樣生澀的氣味,令人作嘔。

崔長史窒住呼吸,想痛快地一氣兒說完了就退後。

不想,呼——地一聲!

銀槍斜戳過來,頓在他鼻子底下,槍頭紅纓軟軟掃過額頭,崔長史忙往後縮腦袋,槍刃擦著頭皮划過去,驚出他一身冷汗。

「主簿,我來接旨罷——」

那人懶洋洋地踏前半步,站到崔長史並排,抬起兩手看了看污泥黢黑,不成體統,嘿嘿笑著,就要往主簿胸口錦袍上蹭。

主簿嗨了聲,手舞足蹈雙手去攔,心道哪來的野人不懂規矩。

細去看時,那人的兜鍪深深壓到眉毛,臉上比人多戴一張鎖子甲,蒙住下面半截,只剩高高的鼻樑露在外頭,實在認不清面貌。

可是崔長史卻仿佛火場裡見了救兵,又慶幸又後怕,想都不想就往後退。

「哎呀,您在啊!這下好了……」

來人舉著兩隻髒手在風裡搖了搖,表示絕無武器,望著主簿笑道。

「不才乃是魏王幼子武延秀,向來在左千牛衛服役,區區八品,尚未入流,要不是主簿急著回宮辦差,本不敢在您跟前自報家門,不成想今日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來把自家抄……」

張峨眉聽見怔了怔,她與武家來往日久,且認了梁王妃做乾媽,與武延基、武崇訓等年歲相當,朝夕相處,與小几歲的武延壽、武崇烈也算熟悉,獨對這位行六的幼子,卻是只聞其名,從未見過,更沒想到如此緊要關頭,他竟能置身事外,做輕鬆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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