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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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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韓媽媽每日的溫補養身的湯,沈瑞守了將一個月的靈,身子都好好的。倒是沈瑾,之前埋苦讀,本就疏於活動,又是長身體的時候,守靈到「四七」的時候,小病了一場。

還好沈瑞發現的早,瞧著他鼻音重,嗓子暗啞,便叫小廝扶了他下去,這才沒有耽擱。沈瑾吃了兩日湯藥,強撐著出來想要繼續守靈時,又是沈瑞一通「體之髮膚,受之父母,惜之為孝」給勸了回去,這才調理好了,去了病根。

經過這一番波折,兄弟兩個之間話雖依舊不多,可卻多了幾分默契。只是在外人面前不顯,可是卻瞞不過與他們一起守靈的沈全。

看的沈全訕訕的,只覺得眼前這兄弟兩個友的友、恭的恭,年紀不大,行事說話都是君子之風,只有自己在旁胡思亂想,一會兒想著沈瑾是不是「大奸若忠」,心思藏歹念;一會兒有想著沈瑞會不會隱忍不發,視手足為死敵,倒像是小人心腸。

等到這一日,正是孫氏故去第三十四天,也是出殯前一日。

第二十章前塵影事(五)

明日既是「五七」,也是出殯日,這齣殯前一日便是止吊之日,並不接待弔客,闔家「伴宿」,既送逝者最後一程,又為明日大殯做最後準備。

可這不接待弔客,指的是外客,並不包括族人至親。除了四房孝屬外,沈家各房頭都打發子侄過來「伴宿」。

女眷行動受限,過來「伴宿」的少,只在日暮時分,才有幾人上門,除了郭氏之外,還有謝氏與沈平娘。論起來,這三人與孫氏都不是有服親,可都是縞素加身,服的「義服」。

郭氏是母子兩個來的,謝氏是夫妻兩個,只有沈平娘是獨自一人。郭氏愛惜她的品格,不免勸道:「孝心到了就是,等會兒你就家去,不必非在這裡守著,雖說是族親,可你到底是年輕婦人,輕易不好外宿。」

平娘紅著眼圈道:「若沒有伯娘援手,也沒有侄女今日,只守這一晚,不過是安侄女自己的心。嬸娘莫擔心侄女,我家相公今晚也過來,只是他面嫩,方才送侄女過來時見外頭車多人多,不好意思過來,說是等天黑了些進來。」

松江府陋習,娶媳重嫁妝。若是生了女兒,不準備一副好嫁妝,壓根就說不到好人家。為了這緣故,多少女嬰被溺斃。

平娘所在的沈族三房,子弟並不以讀書見長,而是行經濟事,本最是富裕不過。即便平娘之父是庶房,也不是會缺長女嫁妝的人家。不過是有了後娘又有後爹,平娘的生母故去後,填房的湯二娘子年輕貌美,又生養了兒子,不僅貪下平娘生母留下的嫁妝,連平娘那一份也省的,竟也不怕丟了麵皮,將平娘留到十八、九,最後用一個庶子搭著平娘這個元嫡長女,同一寒門秀才家換親。

因庶子媳婦家貧,沒有嫁資,湯二娘子便也沒有給平娘辦嫁妝。還是孫氏看不過去,又同平娘生母有些情分,幫襯著置辦了半副嫁妝,才沒有讓平娘光著身子出門。

類似於這樣濟貧解危之事,孫氏嫁進沈家後不知做過多少,可能念著孫氏恩情的,也不過眼前這寥寥數人。

世態炎涼,不外如是。

「伴宿」又稱「坐夜」,可又不單單只是孝屬通曉守靈。它有固定的形式與內容,通常有經有庫,經是指「水6道場」,庫是指送庫儀式。

這「水6道場」與平素不同,是「水6大法會」規格,僧人定員三位法師,百四十七僧眾,可見其恢弘。沈平娘之夫方才提及的門外車多人多,就是因大法會的緣故。只是圍觀的並不是弔客,而是街坊鄰里來瞧熱鬧的老少。

道場圓滿時,便是送聖——送庫儀式。

此時,靈堂前的院子裡已經堆滿半院子各種紙活,包括亭台樓閣等大型建築物,紅白黑黃四匹駿馬,上面各騎紅袍「曹官」一名,「曹官」身上背著文書褡褳,裡面是喪家放入的黃錢、錫元寶等物。

沈瑞早已經得了沈理、沈瑾等人的提醒,曉得自己身為孝子,要主持這個送庫儀式。因此,待水6道場圓滿時,他同沈瑾、沈全兩個隨著管家指引,跪在固定位置。沈瑞居前,左後方是沈瑾,右後方是沈全。不想等到沈全剛跪好,沈理便也從人群中出來,在沈全右手邊跪了。

沈瑞跪在前排,看不到腦後事,沈全與沈瑾卻是嚇了一跳。沈瑾猶自鎮定,沈全驚得幾乎要跳起來。

沈全原想問一句「六族兄這是何故」,隨即想到孫氏是沈理恩親,如此這般也不算過頭。只是他哪裡好跪在沈理上,小聲道:「要不弟與六族兄換下?」

沈理搖頭道:「不用,現下正好。」

沈瑞聽到身後動靜,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多言。這個位置可不是隨便跪的,若是沈全代福娘占著未嫁女的位置,那下邊的就是親侄輩,沈理說眼下正好,正是這個緣故。

旁觀的族人見狀,不免竊竊私語,沈瑞與沈瑾還罷,都是孝子,這沈理與沈全能走到這一步,那明日是不是也要拄「哭喪棒」?

沈理是狀元老爺,族人心存畏懼,不敢非議,年少的沈全就免不了。這個小聲道:「全官兒陪到現下,鴻大嬸子是個實在人。」那個低語:「守靈都守了,服喪怕也錯不了。別說是契女,就是親閨女也就如此。好人有好報。」

「不會是奔著源大嬸子嫁妝去的吧?」又有人說酸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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