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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了决心，应道：“好。”

一个字，简单利索，完全不多费半句话。

年嬷嬷却是拉住她，担忧地出声：“娘娘……”

楚蓉侧过脸来，扬起头冲年嬷嬷摇头示意，让她不要担心，年嬷嬷知道，这个时候……她一个做奴婢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话语权，都到了这一步，恐怕小主子自己心里早就准备好了。

年嬷嬷忍住跟上去的冲动，安分地呆在原地，目视着小主子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化成个点最终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年嬷嬷仰起头看向太空，希望小主子……能顺顺利利的，度过这一劫。

佛祖保佑。

作者有话要说：

☆、

楚蓉紧跟着明朔的脚步，一直穿过竹林来到被青竹所包围的湖畔，边沿青草翠绿，山溪间的流水声宛若艺技手下的鼓乐，动听悦耳，令人心神舒怡。

这样一个有好风景的地方无疑是令人感到放松的，楚蓉没想到明睿会带她来这种地方，这像是与世隔绝的桃源，若这里建一座竹屋，估计就更加应景了。不过细想一下，在这里住着，吃的穿的离得那么远，就是个很大的麻烦咯。

看来很多时候联系到实际情况的话，还是有点不太现实的。想罢，楚蓉看着立在湖畔边一动不动的明朔，面上表情略微起了些许变化，她迈开脚步朝明朔走了过去，直到站在他肩旁，才提醒道：“王爷不是说，让蓉儿陪王爷一日吗？难道王爷就打算这么站上一日？”

明朔听到身边传来的声音，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随后转过头来，眸光里透着如这山溪流水般的柔软，他的语气也宛若这眼前的小溪流一样，轻轻柔柔，滑过人的心坎上。

“你不觉得……这样看这风景很美吗？就算是在这躺上一整日，都会觉得心情愉悦。比呆在皇宫里，要强得多。”

最后一句话语调稍微一变，似乎有些不屑，还带了一丝轻蔑的意味

看来这瑞亲王是真的看不起皇宫。但是如若没有这个朝廷，又何以来管制天下的黎民百姓，不成正统，山河必乱，他再厌恶那地方的虚假，也改变不了他们必须存在的事实。

但是明朔的这一番话确实让楚蓉有所感悟，她看他说话语气还有神情态度都完全变了样，心情也没有适才那样紧张和不安了，她扬起下颚，目光看了一眼明朔的侧脸，看到他的眼神一直凝望着远方，心中升起一丝怪异的感受，笑了笑轻声叹道：“……这就是你希望蓉儿看到的吗？”

“你怎么会选择留在皇弟身边，原因。”

明朔言简意赅，同时转过头，眼神看着自己。

楚蓉未曾想过他会突然问这个，倒是愣了一愣，旋即就粲然巧笑，温声道：“其实王爷不用想的那么复杂，蓉儿会留在皇上身边，无非不是因为皇上是蓉儿的夫君，蓉儿身为妻，是理所应当留在皇上身边帮助他。无论他是什么模样，都希望他能够醒过来。”

她说到这里，神情微微一变，忽地仰起头，和明朔的目光对视在一起，“王爷有没有……被人真心对待过？那个人，把你捧在手心，拿着他认为最好的东西交给你，为了追赶你的脚步不懈的去努力，这样一个人……有没有？”

明朔眸光晃动得十分厉害，他似乎是被楚蓉此刻眼神里的亮光给刺激了，他没听完就别过脸去，耳边仍就响着楚蓉的话，仿佛余音缭绕，不停地在耳边转悠着迟迟不愿离开。

他心口好似被什么刺了一刀，她说的话……她口语里的那个人，明朔竟是苦笑了一声，深邃如浩海般的眼孔里染上几分涩然，他平静地道：“本王明白了……看来皇弟不单单是运气好。”

楚蓉听到他这话，不由地失笑，运气？运气这东西实在是太不靠谱了，谁能依照运气过一辈子呢？她从来就不相信运气这一套。

“皇上是有福气，有太皇太后为他铺路，还有身边人会可怜可怜他，若不然，恐怕还等不到我……”

她在明朔面前自然就不用遮遮掩掩，干脆了当地直接和明朔交谈，而他的脸色也非常克制平静，像是真的把她当做要好的老友般。

明朔笑了一声道：“这个本王还是晓得的，本王当年还十分不服，为什么太皇太后要选择皇弟也不选择本王，不过后来本王就想明白了。”

说到这，他收回了眼神，继续往前方眺望，他的眉目如一条细长的剑，神色如轻烟般飘忽不定，让人捉摸不到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本王还从来没有和谁这样畅谈过。”

他忽然悠悠地，仿佛感叹一般地长吁一口气，整个人都好似把全部的武器都给卸下来了，变得格外轻便宽松。

楚蓉突然觉得他这样子着实像是孩童得不到糖般的好笑，那种有点小小的不甘心的口吻，简直和那天深沉冷涩的男人完全天翻地覆。

她不由地发出吃吃地笑声，畅快淋漓的，在明朔面前展现出来。

明朔听到她这夸张的笑声，不由地把头又转了过去看她，一副困惑的模样，而楚蓉笑个不停，捧着腹，这个男人……果然带着那种少年才有的幼稚和执拗，因此才会这样傲娇的说这种话，无非不是想要引起她不同的看法。

她很快就停了下来，大口喘气，直到呼吸缓缓匀和后，才眼里闪着星光，笑颜嫣然道：“蓉儿倒是觉得，是王爷平素里太约束自己了，将自己牢牢捆住，因此从来没有彻彻底底的享受过一片宁静。”

明朔眸光一变，口气陡然凌厉了起来：“你这话……何意？”

楚蓉的模样宠辱不惊，态度不卑不亢，目光直直地同他注视在一条线上，冷静作答：“王爷难道会听不懂蓉儿话中的意思吗？还是王爷刻意在回避呢？今日王爷特地请蓉儿到这里来，说出刚才那番话，殊不知人身在的地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何处。只要王爷的心是宽敞的，翱翔的，那么即便不用您特地到这个山清水秀的桃源里来，您依旧是能够掌控着自我之心。然而，王爷执着于这表面的迷惑，却不肯正视内心的话，就算王爷到了再美好的桃源去，恐怕都会像此刻一样……怀疑自己的心。”

她说罢，就垂下眼，缓缓地坐下，盘着腿，两只手并拢抵在下颚，眼神望着那潺潺流动的溪水，娇俏地笑了笑道：“不过……这地方确实不错，有机会的话，我想我会让皇上一起过来看看。”

明朔低下头，拳头是攥紧的，可是过了半晌，明朔忽然撇了撇唇，发出一声仿佛失语般的哑笑，无声地从他的口里溢出一道气，好似胸口里浑浊全部都消散了。

楚蓉回来的时候是笑着的，脚尖走在石子路上，时不时轻轻地跃动，就像是玩一样。

走在她身边时刻紧随的是瑞亲王明朔，他的表情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一般，从前他的微笑时伪装的，一股子虚情假意，十分明显。

如今那眼角勾着，却是眉梢动情，真正的文雅温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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