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团圆(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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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围坐在一处热热闹闹地吃过了夜宵。
明台闹着要像往年一样,听大哥唱京戏。明镜笑着哄他:“你大哥累着呢,你还不让他歇歇。”
明台不肯,只管闹。
明楼知道,明台在讨明镜的欢喜,这是一种极为微妙且温馨的氛围,明台无非是想将从前的欢乐影像在明镜的眼前回放一次。
这种
让明镜开心的法子,兄弟两个从来不用合谋就能达成共识,包括阿诚在内。果然,阿诚从房间里拖了把京胡出来。
明楼看见,故意指着阿诚大声地说:“你也跟着起哄。”
阿诚笑起来,说:“先生,一年一次,难得。”
“好,一年一次,”
明楼对明镜说,“算我讨姐姐开心,我伺候姐姐一段梅先生的《生死恨》。待会姐姐多打赏点银子给兄弟。”
明镜笑:“好说。”
明台抱着个小熊抱枕,笑呵呵地滚到明镜身边,头靠在明镜膝盖上,乐不可支地说:“看赏。”
阿诚坐下,挽起二寸宽的白袖口,透着干净利落,拉起京胡,瞬间,弓弦舞动,张弛有力,神采飞扬。
明楼清了清喉咙,一段《西皮流水》唱得字正腔圆。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金酋铁骑豺狼寇,他那里饮马黄河血染流。尝胆卧薪权忍受,从来强项不低头。思悠悠来恨悠悠,故国明月在哪一州?”
明台跳起来,鼓掌,叫好。
忽然,一阵悦耳的风铃响。
众人回头,桂姨站在门口。她穿着一件海青色旗袍,围着玉蓝色厚厚的毛线披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风尘仆仆地,满脸带笑地站在风铃下,给人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阿诚满脸惊愕,恍若隔世。
明镜的脸上透出几分欢喜;明楼虽无惊异之色,也存几分疑虑;明台察言观色,不做表态;阿诚的京胡落
了地,瞬间砸在地毯上,声音很闷,犹如阿诚此刻的心情。
“阿诚。”
明镜喊了一声。
阿诚扭头就走,第一次没有理睬明镜。
全家人都能听到阿诚关上自己房门的声音,沉重而压抑。
桂姨很尴尬,作为阿诚的养母,分别六年多,回来竟然是家门难进。
大华宾馆的贵宾房里,汪曼春一个人沉浸在无限的悲恸中,没有人安慰,没有人心疼,没有人来问一声。
那个唯一可以安慰自己、心疼自己、抚摸自己,在自己床前低声下问的男子,已经回家了。因为,汪曼春的心还没有成为明楼的家。
也许,自己的心房还没有成长到足以满足他的所有欲望。
也许,是他迟迟不肯走进自己的世界,因为自己的世界太狭窄,根本装不下明楼的心气和清高。
这么好的男子,自己偏偏命当无缘。
自己最亲的亲人在家家团聚的除夕夜惨死。
树倒巢覆。孤女无依。
好端端的一个花木兰转瞬之间变作林黛玉,汪曼春抱着枕头,一个劲地哭,嘤嘤地哭。
忽然,电话铃声骤响。
汪曼春怕是明楼给自己打电话,第一时间反弹似的坐起来接电话。
“喂。”
她声音嘶哑。
“汪处长,我是‘孤狼’。我奉日本军部、特高课课长南云的命令,正式潜入上海。从今天开始,我将为您工作,成为您的耳目、喉舌。”
话筒里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请汪处长振作起来!令叔父的
死,我很痛心。哭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滥杀也于事无补,我们要想在上海滩站稳脚跟,就一定要设法铲除抗日分子隐蔽的巢穴。”
“你有什么具体措施和办法吗?”
“我会很快提供给你一些有用、可靠的情报。不过,你也要答应我,有关我的任何信息,你都必须保密。这不是请求,这是南云课长的命令。”
“是。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你?”
“我只为您工作,至于见面,不必了。”
电话挂断了。
汪曼春下意识地“喂”
了一声,放下话筒,看了看,放好电话。甫一放手,电话铃声大震,唬了她一跳,马上拿起电话。
“喂。”
“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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