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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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凶手想让受害者失去反抗能力,让他昏迷就足够了,何必使用迅致死的麻醉药物?而且是从第二个受害者起才叠加使用。我推测凶手在制服第一个受害者时颇费了些周折,所以之后购入了肌松药和高浓度氯化钾以防万一。看档案,柳陆身高一米七左右,体态偏瘦,而‘疯信徒’据分析是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两者悬殊较大,如果凶手是‘疯信徒’,柳陆根本无力反抗。”
“这一点,您记得您提过‘受害者身上没有抵抗伤’吗?郑队已经给了答案。”
“连环杀手年龄一般在28岁到4o岁之间,假设‘招财旅店六尸案’是他第一次作案,过了十三年,现在‘疯信徒’的年纪应该在五十岁上下,仍值壮年。”
“毕竟一直逃亡,身体提早透支也很正常。”
检察官一时沉默,但并非因为无言以对。他看着王久武的眼睛,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才冷冷地抛出一句话:
“比起探讨各种可能性,你更像在反驳我的观点,只不过和郑彬相较委婉很多。你似乎同样不想得出‘凶手不是疯信徒’的结论,郑彬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心结影响了他的判断,你又是为什么?”
对面的人闻言露出些微无奈的表情:
“哪有的事,您真是多心了。我当然是希望真凶能被绳之以法,所以才要兼顾各种可能。总之,您请继续吧。”
——比我预想得还要敏锐。青年在心里警告自己,以后在这人面前务必谨言慎行。
万幸检察官没有继续深究,依言接着讲述:
“其二,竖切刀口,这是让我坚信凶手另有其人的一点,因为和‘疯信徒’的手法完全不同。‘疯信徒’放血时会把人倒吊起来、用尖木桩刺破颈动脉,因此他的受害者更多是死于失血。”
随手拿过筷子,贯山屏在自己颈侧比了一下。
基金会顾问皱眉,“我记得卷宗里没有记录‘疯信徒’放血的方式,您是怎么知道的?”
“在我调职东埠之前,经手过一桩悬案。”
茶水已凉香气尽散,贯山屏毫不在意地啜饮一口,边回忆边描述道:
“警方赶到的时候,被倒吊在梁上的受害者已经死亡,行凶者却不知所踪,应该是突变故迫使他仓促离开,连现场都没来得及处理。那起案子很多方面符合‘疯信徒’作案的特征,唯独缺少了最关键的肢解摆尸仪式和倒五芒星符号,所以最后仅算作疑案,没有合入卷宗。”
王久武听到这里微微挑眉,陷入了某段回忆。
重重呼出一口气,贯山屏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
“那几年条件有限,防护装备没有现在这么齐全,给我的只有鞋套和口罩。我进现场时尸体还没被移走,插在颈侧的尖木桩刚被取出,我就想看得更仔细一些,因此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尸体下方,有几滴血落到了我脸上——那一瞬间,我明白了‘疯信徒’为什么会这么做。”
当时一定给贯检造成了不小震撼,王久武推断,因为他看到这人无意识仰起脸,仿佛回到了那个场景。
“‘疯信徒’曾留过几份《告世人书》来解释自己的行为,我仔细研究过内容,按照里面提及的教义,奸邪之人也可获得解脱,不过是以肉体牲祭神明的方式,而他自认作操刀人。又因为‘疯信徒’信奉的这个‘神’无法取用血与内脏,所以他每次都要将此两物择净。但毕竟是‘神恕之人的残躯’,同样拥有祝福,‘疯信徒’不会随意舍弃。”
包间天花板上吊着浮夸的水晶灯,为一双墨黑瞳仁映出迷离的光影。
“可以想见,他站在濒死的受害者下方,沐浴源源流出的鲜红生命,这令他充满了力量;随后他虔诚祈祷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灵魂升华,同时食尽剖出的罪人内脏——是的,他一定是这么做的,所以我敢肯定,那桩悬案的凶手,是他;眼下这三起案子的凶手,不是他。”
眼前的俊美男人表情冷峻,声线语调都表明他仍保有理性,唯独双眼中跃动着隐秘的疯狂。
许是反差太过强烈,王久武少见地感到一丝不安,他用掌心轻轻摩挲茶杯,斟酌着开口:
“恕我直言,贯检,您一直采用自我代入的方式揣测凶手心理吗?”
“我对心理学了解不多,以上只不过是我的一种直觉推断。”
疯狂果然正渐渐从这双黑色眼眸中隐去,检察官平静地回复,“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不可能生在我身上,因为正常人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疯子和变态的想法,更不会去实践。”
脑海里浮现阴阑煦那张苍白的脸,王久武半苦笑半认真地附和,“您说得对。”
贯山屏此时还不知道他有个搭档,无法理解青年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于是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道:
“总之,以前几处现场残留的大片血污,以及受害者内脏至今未找到一副的事实,可以用来佐证我上述说法。而东大的三起案子,尸体均没有捆缚倒吊的痕迹,受害者放血时也已死亡,‘疯信徒’不能‘沐血’,这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浪费,所以他不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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