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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带植物 雪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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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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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沒兩聲便通了,只是溫遇旬先發制人:「怎麼還沒過來?」

沈榆抓著機身的手收緊:「我好像迷路了。」

在學校里迷路的確是很不能理解的事,但是沈榆情況特殊,溫遇旬不知道,因此在那邊沉默五秒鐘。

「原路返回的方向找不找得到?」溫遇旬又過一會兒才問。

沈榆原本是順著路邊立的方位牌,另加一些自己的記憶尋到這處來的,隱約記得從他上課的教室去到二教的教學樓有一道偏僻的近路可抄,可來的路上選擇了幾個不知對錯的分岔,近路不知有沒有找對,植物又種的很密,小路兩邊的樹冠和樹冠連在一起,陽光都幾乎遮蔽。

他四下張望,春季里萬物好生長,除了滿眼的綠意什麼都看不清。

「找不到。」沈榆這樣說了,聽著電話里微妙的電流聲,有點想笑。

封建主就算再專制,再不可一世也得完成父母的交待,溫遇旬沒辦法了,只好再問:「附近有沒有什麼地標建築?」

沈榆身處一片長期疏於打理的綠林,他抬頭看了看,說:「沒建築,有很多樹可不可以?」

電話裡頭傳來車門開了又關上的聲音,溫遇旬下了車,打算走路去找沈榆。

溫遇旬覺得沈榆嘴裡要吐出來的那幾棵樹不頂什麼定位的用處,捋了把額前的頭髮:「那就走到有建築的地方。」

然而沈榆沒聽到似的:「……路兩邊種金邊麥冬、莢果蕨,裡面的平地種榆樹,摻了些雞爪槭。」

溫遇旬腳步停了停,學校里那一大片榆樹往哪兒種,他還真的知道。

「種的是垂枝榆,」沈榆那邊有樹葉摩擦的清脆動靜,聽起來上手不知道是揪葉子還是做什麼了,還對溫遇旬強調,「你找的時候多注意一下。」

「沈榆。」溫遇旬打斷他滔滔不絕,但腳尖已經聽話地轉了彎。

他心裡奇怪,卻也不清楚要問什麼,只好說:「……好好待著,不要亂跑。」

溫遇旬找過來是二十分鐘以後了,沈榆扯了一條垂枝榆上的軟枝,攥在手裡搖搖晃晃,仿若觀音做法。

聽到腳步,沈榆甩著樹枝回頭,眼睛眨了兩眨:「你來啦。」

「……」溫遇旬莫名感到一些被使喚的煩躁,大步走近,語氣不甚好聽,「走。」

像專程接少爺的司機,然而地位倒置,司機步子很快,少爺跟得困難。

反正溫遇旬這個人經常無緣無故黑臉的,沈榆習慣了,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問題,快步跟上去,手裡的樹條不小心甩到溫遇旬肩上。

柳枝淨瓶救人參樹,澆三昧火,沈榆一下兩下三下,溫遇旬的脾氣卻被越抽越大,就算樹條打在身上不疼。

卷邊的樹葉透過薄襯衫搔在腰側有點癢罷了,有些人就是要借題發揮:「把你破壞環境扯的破樹枝扔了。」

「怎麼?」沈榆看出他心情不好,也沒想到他與樹枝置氣。

「沒怎麼。」溫遇旬說。

「只是不知道你這個學上得有什麼意思,有時間玩樹枝沒時間認一認路。」

沈榆腳步停一秒,原本就落後,現在距離更多。

溫遇旬已經走到樹林盡頭,人也多了起來,有些男女聚在一塊,各兩兩,湊著不知道說什麼,見到人還知道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溫遇旬站在那裡,沈榆走得慢了他半轉回身等。

沈榆這幾天已經很少再想玄乎的前世今生,可是光染他漫身半透,沈榆心臟跳一下,後知後覺做了太多無法解釋的事。

他乾脆也不走了,站在原地試探:「你在生我的氣?」

溫遇旬只覺得他站在一堆情侶中間和自己遙遙對話的樣子有病,氣得想笑:「你先過來。」

待到沈榆走近了,溫遇旬一把掐住他的後頸,把他推著往前走。

一直走到二教學樓樓下的車邊,溫遇旬一手開車門一手按著沈榆坐進去,「嘭」一聲關了門,繞過車頭自己也坐進來。

沈榆被他推懵了,問:「真這麼生氣啊?」

引擎發出低沉的響,溫遇旬面無表情:「我要說生氣,你怎麼辦?」

沈榆想了想,將把玩兒一路的榆枝放在溫遇旬腿上。

「送你這個,不要生氣。」

車拐一個彎,校園裡限慢行,溫遇旬心裡憋著一股勁兒,想發泄沒法踩油門。

沈榆身上一直有一種他自己意識不到的、殘忍的天真,在他的認知里,生氣的人可以用一柳綠枝哄好,碰到麻煩也可以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

他不知道沈榆是怎麼想的,怎麼好意思先不要他,然後又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巴巴地抓著他的手說「可以給」,說「想要」,說收著他的琴弦在抽屜里,是什麼意思。

好像隨心所欲,嬌氣得不管不顧,耍起脾氣來沒人能奈何了他,偏偏自己就是被他影響,被他帶得心性比十歲左右和小朋友吵嘴的孩童還要不如。

或許沈榆真是無心一次次挑逗,只是溫遇旬偏吃這套,他認為沈榆不自愛,不自覺,他知道自己是遷怒,是做無用功,但忍不住發脾氣欲蓋彌彰,也僅僅為了不讓誰看出什麼荒誕的、不應該存在的、顯得自作多情的破綻而已。

溫遇旬笑一聲,車窗按下去,順手拾起那根樹枝扔出去。

「少玩花樣,撿來的垃圾不要帶上我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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