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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樓下傳來周氏和林長安的交談聲,怕是要上樓。
橫豎是白天,夥計都在前面忙,長世引著青筠迅下樓躲進了東廂房。東廂房是庫房,堆滿各式各樣的貨物,乾燥陰冷,光線昏暗,長世拖了只木箱出來,見那箱子又冷又硬,布滿灰塵,便將外杉脫下,墊在箱蓋上。
林長世話不多,更不會去過問別人的家事,只說了句:「你先坐,我去外面看看。」便要離開。
卻見劉青筠一手捂著小腹,一手撐著木箱,艱難坐下。
林長世側頭看了看她的臉,只見那張俏麗的面色慘白,額頭滲出細汗,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劉小姐,可是身體不適?」林長世問。
青筠一臉痛苦,輕輕點頭:「老毛病,不妨事。」
見她神情痛苦,林長世不敢單獨扔下她出去,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恍然大悟,開始從貨架上翻箱倒櫃起來。
青筠抬頭看了長世一眼,想問他在找什麼,可她實在太疼,沒力氣說話。
只見林長世拆開一包油紙,裝了些紅棗花椒,包起來揣進袖子裡,去了隔壁灶房。青筠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此刻也顧不上了,庫房裡又陰又冷,腹部一陣陣絞痛翻湧,手腳如青石般冰冷,她深陷在一片黑暗裡,倚靠著層層堆疊的貨箱,環保手臂,將自己蜷縮起來。
她從小性子清冷不討喜,加之脾氣倔強,從不屑於討好繼母,繼母為了整治她,常在她月事之際有意將她激怒,然後罰她去佛堂抄經,早幾年月月如此。
佛堂陰冷,青磚冰涼,常疼得在佛像前暈厥,落下腹痛的病根更是久治不愈。
直到她十六七歲上,長大了,看穿了繼母的伎倆,也懂得了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回回都能忍過那幾日。
可她肯退避三舍,繼母卻得寸進尺,父親讓她管嫁妝,這些嫁妝實則都是生母留下的東西,那些成衣店、當鋪、茶樓……無一不被繼母更換了人手,掌柜奸猾,夥計刁鑽,帳目混亂,以為她年少無知好欺騙,想給她留下一座座空殼。
理清帳目是當務之急。劉家的東西她不在乎,可屬於娘親的東西,她必須收回來,一磚一瓦也不能落入繼母之手。
這家南記商號是父親與林家合開的店,摻在她的嫁妝單子裡並不起眼,卻是個可以躲避周氏耳目的好地方。
眼下周氏「突襲」南記,九成九是衝著她來,為免節外生枝,她只能藏身於此,暫避鋒芒。可她現在腹痛難忍,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她早已習慣了置身黑暗和痛楚,一個人苦苦撐著。不知過了多久,庫房們被打開,光撒了一地,從光里走出個人。
作者有話說:
推一下預收文:《我親爹是當朝輔》、《我與逆子共存亡》
第25章、端午
她早已習慣了置身黑暗和痛楚,一個人苦苦撐著。不知過了多久,庫房門被打開,光撒了一地,光里走出個人。
她多希望是母親,就像幾年前,每次佛堂的大門打開,陽光刺眼,她都希望是佛祖顯靈,讓母親接她離開這人間地獄,可次次都是失望,她只能看到繼母那張虛偽的臉,佯做痛心的呼喊著她的名字。
這一次倒不同以往,門外走來的,是個六尺多高的漢子,腰身挺拔,背闊胸寬,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邁著小碎步……
青筠滿目疑惑,這人要幹什麼?
只見林長世嘶著氣,將湯碗擱在木箱的另一端,兩手捏住了耳垂。
「趁熱喝。」他說:「涼了就不管用了。」
青筠低頭一看,原來是湯盛的過滿,易撒,燙手。
她呆若木雞。
長世此生頭一回被一個女人盯著,局促不安,一臉窘迫的解釋:「你別怕……我……我不是!」
青筠更疑惑了,不是什麼?登徒浪子?顯然不太像……
「是家母在世時,常吩咐我給長姐和大嫂煎這紅棗花椒湯,那時花椒很貴,也不是每次都用的上……」長世發現自己離題萬里,忙又轉了話頭:「孟子曰:『嫂溺,援之以手,權也。』」
青筠呆呆的望著他,腹痛太劇烈,又想笑,精緻的五官擺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長世見她這樣,自以為唐突了人家,忙又說:「你放心……今天的事我打死都不會往外說,不會損害你的聲譽。」
青筠啼笑皆非,誰會打死他逼問這種事……
長世正在原地踟躕不知怎麼辦好,卻見那青蔥般的手指端起湯碗,緩緩送入口中。
他不知從哪裡找了只銅盆擱在她手邊道:「我去外面不走遠,你有事打翻銅盆,我就聽見了。」
「好。」她總算吐出一個字。
長世鬆了口氣,去了外面。
周氏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賴在南記足有半個多時辰,東拉西扯,遲遲不肯離開,幸而長安善談,陪她聊到了最後,直把她聊的口乾舌燥沒了話題,才心有不甘的離開。
秋池嚇得癱倒在椅子上,長安隨手給她倒了杯茶。
她立刻站了起來,且不說她只是一個婢女,就算平輩之間也少有男人給女人倒茶的。
「你怎麼了?」長安奇怪的問。
他是家裡最小的,何曾經歷過男尊女卑的情形,只知要尊敬母親、尊敬長嫂、尊敬姐姐,得罪了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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