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页）

是真的回不去了，人也是，物也是。

三天后，我和天真、小哥一起迎接了新年，杭州城办了个灯盏，天真让铺子里的手下一起吃饭喝酒，我逮住想跑的皮包狠命灌的他晕头转向，小哥则一直静静地坐在轮椅里，看着前面笑得爽朗的天真，那一刻，我觉得我仿佛看见小哥笑了。

从小哥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的眼神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往对某样事物的执着和在坚持这份执着里的迷茫，如今他的目光淡然甚至可以说是温和，漆黑的双瞳里，多出了一种曾经他拼命想要忽略的东西，我知道，小哥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他终于可以不再逼迫自己去放弃一些什么了。

时隔十年的新年，我终于和这两个生死之交重新站在了一起，铁三角仿佛屹立不倒的旗杆，矗立在天空下，笔直的朝着苍穹而去，仿佛要证明什么。我们一起在院子里倒数，周围是早就喝趴下的众人，当政府燃放的烟火在整点突然响彻天空时，我笑着回头，惊讶的看见了天真泪流满面的脸。

“我以为，这一年，我还是得自己一个人过。”

天真抹了一把脸，眼圈发红，扯着嘴角又哭又笑，“越是临近十年之约，我就越是害怕……那扇青铜门后，若是找不见小哥，我要怎么办。”

我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回头去看小哥，就见小哥慢慢的滑动轮椅靠了过来，僵硬的伸出手，拉住天真垂在身侧的手指。

“吴……邪。”

小哥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只是微微有些嘶哑而干裂，话语有些不清晰。

“我……一直在，等你。”

小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天真，握着天真的手指又紧了紧，像是不愿意再放开。

天真一下愣住了，明明是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了，那一刻脸上却露出了无法言说的表情，我觉得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天真追在小哥身后跑的样子，微微倔强又固执，总是不想拖别人的后腿，不想认输，但是又总会在关键时候犹豫不决和懊悔。

小哥每一次都会在危机时候出现在他身旁，即便不发一语，却会将他的懊悔尽数收进行囊，无声的保护着他，同时也护卫着他的自责。

然后天真就能冷静下来，无论在什么情况里，他也能帮上我们，尽最大努力做到最好。

事实上，作为一个从来没下过斗，又半点没有武力的天真，他能一路和我们走到现在，其实是最不容易的，他可以有很多理由横死在斗里，也有很多理由坚持不下来，可每次他都走到了最后，始终用一种无法拒绝的态度站在我和小哥的身边。

小哥和他，也许这辈子都会牵扯不清了，虽然我会比较遗憾天真没能找个漂亮的媳妇生个漂亮的娃，其实我还很好奇天真会养出什么样子的孩子来。

他又会用什么表情来当一个父亲。

只可惜……

我看着天真跪在小哥的轮椅前，圈抱着男人大哭的样子，意识到，那个未来显然是不可能了，但是我却很开心，因为他们终于走到了那个有可能是最幸福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才不会告诉你们，写这章的时候，我哭了呢。……tut

☆、六

新年放假三天，随后铺子又恢复了如常的营业，离农历的年底还有些时间，我终于休息够了，开始帮忙天真处理他店铺里的事情。

王盟是个得力的助手，很多事情，已经完全可以放心让他去做了，这让我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干练的潘子，和天真一样，我也认为如果潘子还在，他会是最适合这个角色的人，只是……如果他真的还在的话，天真也许也不会再启用他。

天真说过，潘子想要隐退结婚娶妻，过自己的生活，他对不起潘子，最后还是让他死在了斗里。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这对我们这些人而言，不会是最好的结局，也谈不上是最坏。”

天真点点头，想必这种安慰，他自己也对自己说过很多次了，此时只是露出一点无奈的笑容。

小哥在逐渐恢复行动能力之后，好起来的速度就变得极快。

只是小半个月，他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只是动作量还不能太大，否则容易累趴下。

自从新年的烟火下天真像是把心里压抑了十年的情绪都哭出来后，小哥就变得对天真寸步不离，行为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如果说以前的小哥是职业失踪人员，那么如今的他就是职业跟踪人员。

不管哪一个都是一种极端，这让我和天真都哭笑不得。

天真去店铺，他就跟着，天真去谈生意，他会跟着，天真吃饭、收账，整理房间，擦洗车子，去买杂志，顺便去超市选几条小鸡内裤……小哥都在他身后不会超过一米远的地方。

就连天真上厕所……

“小哥！”

天真难堪的声音大吼道，“我只是去厕所而已！”

“我陪你。”

小哥眼也不眨的道。

彼时，我正在和王盟核对下面的几个盘口送上来的账本，听到两人的对话，差点把茶喷在王盟脸上。

“我说小哥……”

我哈哈的大笑，“你要跟就跟着呗，等在厕所外面也好啊，何必非跟着进门里，你不觉得别扭啊？”

小哥回头慢悠悠看了我一眼，看的我后脖子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他回头看了天真一眼，发现天真的脸红的都快爆炸了，这才终于妥协，听了我一句，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厕所门外面。

天真随即就“砰”

的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