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染血的白鸽(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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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早跟你说了要接受它!你在怕什么!!!”
阿雷洛夫向前一把拔下了那些羽毛,雏鸟羽毛的末端还带着生命的气味,黏腻的血从胳膊上的密孔流出,冒着锈甜的气息。它们像是连着心根,这么硬生生拔下定能扯下一块来,疼的克里德曼抽泣不止,低头认错。
可当伤愈合了他却毫无进展,目光向下,克里德曼看着那道退不掉的疤痕出神。“………”
还有那些看不见的,自己自然心中清楚在哪,可倘若不用过这种生活呢?他下意识看向窗外,什么都没有。不过片刻,那荒谬的想法就被移出脑海。冲洗、浸泡、擦拭、抹药,他一如既往,忍受伤口浸泡在热水中滋生出的苦痛,看着镜中那些伤口渗出血花,直至完全愈合,结成肤上银白扭曲的疤。
“利伯特…”
直至,再一次失败。“再敢失败,下次就不是这样了。”
翅膀蜷拢着,如初见时那般它是如此狼狈,但这次血浸透了黑羽,斑斑血迹也染脏了指尖,滚烫的液体在眼眶中流淌,途经颤抖的唇,无声地落了地。阿雷洛夫没再多说离开了房间,眼见它已奄奄一息克里德曼也手忙脚乱将利伯特带去了房间。
“我求求你利伯特…利伯特……”
慌乱间白鲜撒了大半,渗透进了脚下的地毯,背后的鞭痕还未及时处理,挂着新鲜的血珠,一鞭又一鞭落下,那痛从背部蔓延至心头。“呼…呼……”
又感受到了那平稳的呼吸,它的血还是热的,这让他稍稍放了心。他将它举起,用绷带缠紧那些细伤,随后放下,转身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头中喷洒出来,笼在身上,一头乌黑的也被打湿,咸湿的泪清淡了,可想想仍是心有余悸。“………”
失败的代价难以承受,深深的无力感袭来,克里德曼闭了闭眼。“嗯…”
水一滋润伤口又变得滚烫,泛着熟悉的痛,他摸索着摸到一片交织的上,像是蜘蛛网,错杂地黏在背上。
身心俱疲,冲洗过后一身疲惫也散去不少,克里德曼顺手拿起旁边的毛巾擦拭起头。泡起来并不怎么舒服,水又让背后的血色化开了,混成淡红的血水染脏了毛巾。“麻烦…”
他随口抱怨一句,裹了条浴巾匆匆去了房间。
还在熟睡,胸前的黑羽也随它的呼吸小幅度起伏,他的心总算落地了。自己本不该起这名字,明明该选更宠物化的名字,可最终还是选择了这名,真是意外。他解开浴巾,站在镜子前拉开了段距离,这赤身裸体样倒是给人种陌生感。
“微笑…是取悦的工具嘛……”
他就赤裸裸的站在那,口中喃喃自语,手再一次抚上看不见的背,身一侧,几道缠在腰部的伤疤就映入眼帘,那本该是交由仆人的粗活,可到了那人手里反而不留情面,高举皮鞭落下无血亲之热的伤,要少了这些疤这动人的身躯想必会更完美吧…
“那…笑一个吧。”
他终于直视自己,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嘴角向上微微弯起,少年露出收敛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呵…”
无果,翘起的唇角快落下,克里德曼眼底冰意一片,歪头看着自己。没有笑容,眼神空洞,镜中有着极度陌生的模样,只能落下一吻,尝试消融这化不开的悲伤。
随之夜幕降临,只有他深知黑夜之深。“疼…”
自那人离世便再无一枕好梦,本来沾床就睡的习惯这时倒不奏效了。半干的伤隐隐作痛,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能够得到弗德利特的帮助,时间一久,一干就成了好不了的疤。
“唔……”
在床褥上轻轻翻过第二次终于彻底失眠了,身子本就高度紧绷,还要警惕四周风吹草动,以防袭击,无论什么姿势都会牵动未痊愈的伤,沉思许久克里德曼摸索着起了身。窗外事物被抹去了轮廓,长空托举起一轮明月,光送入眼中,凭借光线他在桌上摸到瓶澈紫的药液。
他眯着眼,仔细看着上面的标签,无梦酣睡药剂,没错,就是这一瓶。克里德曼拔开瓶塞,猛灌了几口,药效来的快,刚回床边困意就层层袭来。“我好累……”
身子陷入柔软的床褥,靠在枕上,被子掀起一角盖住小腹。他恍若浸在紫色药泉中,一身疲惫摘的干净,泉水温热,还咕嘟咕嘟冒着泡。他被迫进入安稳的梦乡,享受来之不易的温暖,那似乎成了新的避难所。
刽子手从不带怜悯,即便苦苦哀求,可它落下,屠刀无情斩断它的生命。刀柄从始至终都不握在自己手中,只有锋利的刀刃划开手,唤起疼痛,他成了宰割的那方,灵魂日夜被愧疚折磨。它的身子断了线散落一地,被吞入腹中,灵魂与肉体撕得粉碎,成了胃中碎片,化作一团沾满胃液的骸骨与黑羽。
“…………”
根本无从下手,大大小小的黑金蟒在玻璃缸中吐着蛇信,贪婪地等待下一个猎物。愤怒在体内嘶吼,悲伤在心中翻腾,酸水一股股反上来,弄酸了鼻子,连带着胃部的抽痛,心中也被灌入黏稠的墨汁,而他出的声音只有哭泣。那不是盛大的别离,只是无声无息的消失,视线不敢,却也无奈从玻璃上缓慢移开,克里德曼的身影退出了房间。
日复一日,训练中的一招一式早已刻入灵魂,那人的忍耐也在此时到达了极限。“我冷…好冷……”
冬寒未褪,雨水却如春时雨季般一波接一波的落下,空中咸湿的气挥之不去,雨线或短或长,将独坐于石头上的少年罩在里面,隔着衬衣底下的线条若隐若现,丝垂下,他的喃喃自语淹没在了水洼中。
“为什么不成功…”
嘴唇冻的青紫,正上下打颤,克里德曼搓着双臂,望着冒出尖角的羽毛。雨点忽地变得密集,一片盖过来,黑羽挂着的雨珠晶光闪亮,映着晚霞的色恰似圣诞树上披盖的霓虹灯串。仿佛每次尝试都是磨练意志的试炼,即使徒劳无功却仍不认输,直到一味透支,几乎虚脱地仰靠在石上。
一地黑羽像是这冬日降下的黑色雪花,雨水一浇,仿佛这伤口下的血液也生了冰晶,疼得麻木。“咳咳……”
黑棘刺的棍子吸引走了克里德曼的注意,它静静躺在地面,尾端那颗夹杂芥黄的绿宝石闪着光,仿如刚从土中挖出的珍宝。那距离触手可及,自己变形术的成就不差,与其丧命还不如孤注一掷,赌赌时来转运,不知哪来的想法他手一伸魔杖就已经握在手里。
“VeraVerto!”
他几乎要把声带吼碎了,起初那些羽毛没有变化,可乍然越升越高,迅疯长,羽尖以肉眼可见的度破皮而出,伴随少年的嘶吼一根接一根。“呃…!啊!!”
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另一颗炙热的心随自己那颗跳动,一下、两下,直到它们频率完全相同,黑色的羽如毯子完全覆盖了少年。
凄厉的鸟啼振飞林间鸟群,经受过血液洗礼的羽管更加坚硬,羽毛锋利的像把刃。空气新鲜得让人震惊,天空也与自己只有一尺之隔,甚至能听到喧嚣又凛冽的风,擦过羽缝,流过血管,将这自由的风注入心中。尖爪利喙,伸展开羽翼在空中盘旋,雨濡湿了翅膀,但好在已经飞过,已经到了天空的头顶。矫健的身姿划开雨幕,当他落地,已是一只自由的渡鸦。
靠着这层伪装他很快能翱翔于楼宇间,钻入敞开的窗户,溜入狭小的空间,第一份资料也随之交到男人手里。“嗯。”
听不出喜怒的回应,但会察言观色远不止靠听觉,黑眸向上一翻,便得识趣地离开。“慢着。”
脚下一顿,他转身时心中也开始莫名的闷。
“父亲还有什么事吗?”
那双缺乏光芒的金黄瞳孔望着那人,隐隐之间还带着笑意。“你母亲的遗产是不是全留给你了?”
开口带着试探,眼珠滋溜一转,克里德曼谨慎地开了口。“是。”
大致的目的心中也有了底,虽是模糊的轮廓,但这简洁的答案足以套出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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