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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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殷无峥将装散热药的小瓷瓶放在榻上,深深地望了凤栩一眼,说:“那我明日来看你。”
凤栩似乎是松了口气,他说:“夜里来吧。”
殷无峥不多问,捞起外袍披在身上便出了门,守在外头的周福看见殷无峥半夜边穿衣裳边往外走还愣了下,不明所以道:“陛下,您这是?”
殷无峥回眸瞧了眼灯火昏暗的寝殿,眉心微微蹙起,在心中算了算日子,从上次凤栩举止怪异到如今差不多也就过了七日,所以今夜凤栩的不对劲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每次凤栩都会疯了一般地索欢渴求,甚至曾晕在榻上过,但现在凤栩那脆弱的身子显然什么都经不起,殷无峥不由得联想到喜好男色的陈文琅,不知他与凤栩的变化有什么关系。
凤栩已经无暇顾及殷无峥会不会发现什么了。
从杀了晏颂清起凤栩便没打算活着,可他没想到殷无峥竟然宁愿自伤也要保下自己,于是便又侥幸地苟活下来,这两日他脑子里全都是殷无峥,有两年前待他淡漠疏冷的殷无峥,有榻上霸道蛮横又充满欲色的殷无峥,也有将他抱在怀里温言好语的殷无峥。
受伤以后凤栩过得浑噩,以至于竟忘了日子,从前他都是趁白日里服下长醉欢,谁料想竟在今夜出了事。
殷无峥前脚刚走,凤栩便挣扎着下榻,却又回身将殷无峥给她的散热药胡乱塞进嘴里,便匆匆忙忙地寻了那漆木匣子来打开,里头正安然放着个小瓷瓶,里边装满了猩红如血的小药丸。
凤栩单手不便,手忙脚乱地服下了一颗后又游魂似的回到了榻上,他双眼失神,静静地望着摇曳烛火。
手还是很疼,但凤栩知道他很快就不会痛,那极致的欢愉纵然虚假,却也有片刻的真实,足以诱人沉沦。
发自内心的愉悦开始不受控地疯长,凤栩的神情也渐渐迷醉,他的痛苦被药性统统扭曲成了古怪的欢愉,他分明记得自己的来路,明白自己的末路,却还是忍不住飘飘然地沉浸在长醉欢带来的虚念中。
什么生死,过往,爱恨,都在长醉中化作不起眼的点点星子。
凤栩在迷乱中觉得自己仿佛被撕裂成两个人,一个清醒而理智地告诉自己,虚妄而已,别再沉沦,而另一个自甘堕落地反驳,反正都要死了,快活一时算一时。
烛上的那簇火映在凤栩空落无神的眸中,风过,烛火轻摇,殷无峥坐在八角亭中,远远地望着净麟宫,那里仿佛是暗夜中微弱的星火,闪烁明灭,纤弱得将要熄灭。
“周福。”
殷无峥忽然开口。
凉亭外的周福走近了些,躬身道:“奴才在。”
殷无峥轻声说:“凤栩的事,查的怎么样?”
“回陛下。”
周福微微垂眸,“尚不明朗,当初明心殿的旧人逃的逃,死的死,但依奴才所见,那位主子性烈,陈文琅应是从未得手过。”
他见殷无峥半夜孤身出来,误以为是因介怀陈文琅曾觊觎凤栩,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人曾被他人染指,尤其是殷无峥还是如今的天下共主、九五之尊。
“只说凤栩就够了。”
殷无峥说,“赵淮生说他并未患疾,可凤栩……处处怪异,周福,你查到什么了?”
殷无峥从方才凤栩清肃沉冷的神情中无端地觉察到了慌乱,他迫切地想知道凤栩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话出口后,他又自言自语般地说:“罢了,总有一日,凤栩会愿意自己说出口。”
若是周福查到了什么,不会等着他问,而是会主动禀报。
关于凤栩的事,从赵淮生身上便能得到许多消息,可赵淮生始终不肯轻易透露,那必然也是凤栩的意思,凤栩……还不想让他知道。
周福瞧着殷无峥这幅眉头紧锁的样子无声地叹气,过了片刻,欲言又止了半天后,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陛下,那位主子整日郁郁寡欢也在情理之中,您也别逼得太紧。”
殷无峥默然。
他何尝不知,家破人亡遭逢巨变,那样骄傲的凤栩寄人篱下,又受尽酷刑折磨,从身至心都伤得千疮百孔,凤栩的变化是抽筋拔骨刮尽血肉的涅槃。
若是寻常人,单单是诏狱的酷刑,就足以让人崩溃到生不如死,在诏狱中受不住刑而自尽或是招认的比比皆是。
可凤栩熬过来了。
但他都已经熬过来了,却为何还要求死?
殷无峥不得其解,便也就不再执着于此,他和凤栩来日方长,眼下有更要紧的事——
“盯紧晏家。”
殷无峥沉声吩咐。
依他对晏贺的了解,这老匹夫狼子野心,不甘居于人下,如今死了儿子,只怕更要发疯。
顿住须臾后,殷无峥又说:“还有陆青梧母子,不得出任何差错。”
凤栩能为了这对母子去杀晏颂清,倘若这两人出了什么事,殷无峥都不敢想凤栩会怎么样。
虚妄
流淌在山涧的血,葬入石中的月,虚妄诡丽,纷乱而斑杂的幻象中,凤栩得以暂且摆脱绝望的侵蚀,哪怕是明知是饮鸩止渴,但无人能抵得住长醉梦中的欢愉。
凤栩在野草般疯长的欲念中思念起殷无峥,即便早已习惯这样的感觉,但真正得到过殷无峥的凤栩与往日不同,即便思绪滞涩而混沌,可他的身体和一切都在念着殷无峥,叫嚣着亲近与拥有。
缩在榻上许久后,凤栩缓缓动了。
他先是蹭到了先前殷无峥躺着的地方,鼻翼翕动着轻嗅那一丝雅致沉木的香,紧皱的眉心随之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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