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林瑶的婚事（第1页）
第十二章林瑶的婚事
何以湫再到周月家的时候，她已经可以下床走动操持家务了。丈夫杨迪因为盗窃罪被捕入狱，腹中的儿子才刚下地便没了气息，她做了个空月子后便找人借钱筹了一笔款出来，买了辆二手的三轮车。
何以湫来看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小马扎上削菠萝皮。看她那架势是打算沿街卖菠萝和甘蔗的。
见何以湫来了，她连忙站起身，到厨房里捞了一小盆菠萝出来。两个人坐在院门前吃菠萝，何以湫将周海的事情讲给她听。周月叹口气：“我还以为他能过的比我好一些。”
是日，何以湫不用上班。她陪着周月一起到街上卖甘蔗和菠萝。周月有双巧手，做的吃食十分好吃。是以经她调配出来的蘸水辣椒粉格外得人喜爱，她的客户不是冲着她的菠萝来的，而是冲着她的蘸水辣来的。
一条街上卖菠萝的，只她一人生意是最好的。
买卖吆喝间，何以湫看到人群外的林瑶。她穿着一身旧秋衣站在风口里卖鸭仔，在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圆。林瑶隔着人群朝她看过来……
水东的街道种满了木棉花树。秋天里，木棉掉光了叶子，只余艳红的木棉花开满枝头。风一吹，声一响，木棉花应声而落。何以湫和林瑶坐在路边的台阶上聊天。
寒露过后，天一天比一天凉了。
何以湫是认识林瑶的。那日林烁将自己带到林瑶面前，他说：“姐，这是何以湫。”
她们聊的很少，你一句我一句的，那边的鸭仔苗便卖完了。男人挑着担子过来找她，他们要早点回去了。男人家离集市远，二人没有单车，只能靠走，再不走待会天便黑了。
林瑶起身时，对何以湫说：“腊月初八，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你要嫁人了？”
何以湫震惊道。
林瑶看着身边的男人：“是呀。”
何以湫是很想过去的，可是她答应了自己的父母，冬至前回去。当下摇摇头：“不好意思啊，我冬至前需得回家去了。”
林瑶笑了笑说不客气。
林瑶其实不年轻了，皱纹依稀爬满她整张脸盘。听林烁说，他姐姐是为了他几兄弟才耽搁婚事的。
林家五子一女，儿子们个个都读书识字，独林瑶文盲一个，只字不识。造成林瑶如今这种结局的，正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老林头。
老林头是典型的旧派思想人。脑子里留着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牢固思想，是以作为他唯一的女儿林瑶。从小便被要求再家中照顾三个弟弟，帮衬父母做家务，她人还没有锅铲高的时候，就踩在小马扎上给全家人炒菜了。
数九寒冬里，她一个人收齐全家人的衣服，在村中那口老井旁浆洗衣服。因为有这个得力助手的帮忙，林母生前其实过得很轻松。可怜林瑶一生最美的时光贡献给了整个老林家，还没锅铲高，便踩着小马扎在灶头前煮饭，炒菜了；到会赚钱时，一分一厘都被老林头榨取出来供家里的男孩读书。
好不容易她的弟弟们毕业了，可她大哥结婚生子了。于是林瑶又被留在家中替大嫂拉扯孩子，等到把她大哥家的四个孩子都拉扯大的时候，村中与林瑶同岁的姑娘都当了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林老头在放牛的时候，与村中人一起唠嗑时。听人说起他家中的林瑶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时，他才恍惚记得自己有个女儿……
后来林老头拜托媒人为自家女儿说亲。怎奈林瑶年纪过大了，好点的人家也看不上她。媒人婆只能摇着葵扇到林家，与林老头道：“城西马家屯村，有个叫马生的人肯娶你女儿。只是马生家中贫寒，年纪也大了些，整整大你家瑶丫头十岁，你看看这门亲若是满意的话，明日我安排你们两家人一起见个面。”
老林头边给他的牛刷背，边说：“没什么满不满意，有人要就嫁了吧。”
一句话便将林瑶的终生大事定了下来。媒人婆努努嘴，心道：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亲生女儿，这么草率。
林瑶就这样被自己的父亲嫁出去了，嫁给城西马家屯村最穷的那户人家，而且那个男人还比自己大十岁。在错过最好年华后，她又被乱配了姻缘，算命的说，她这一生苦比福多。
林瑶与马生走了。
何以湫和周月一起推着三轮车走了。
夕阳西下，秋风萧瑟。何以湫抱着一罐菠萝回到糖果厂的时候，林烁正站在糖果厂的墙角根处风等她。他一身衣服被泥水污了，脏污不堪，脸上还有一些凝结了的石灰粉，他心急过来找她，竟是连衣服都没换，脸也没洗。
何以湫走到他身边。
林烁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他浑身脏兮兮的，独那布包一尘不染。他将布包小心翼翼一层一层的拆开，里面可见零散几张钞票，还有一张崭新的身份证。
林烁将身份证地到何以湫面前：“你的临时身份证我帮你办好了，今天去派出所取了回来。你记得这是临时的，你还需要回你家那边去补回身份证。”
何以湫双手接过那身份证，竟有些热泪盈眶。
在这座城市里，林烁是从没有欺负过她，而是一开始就对她好的人。她眼含热泪，跟他说一声谢谢。
林烁摆摆手，伸手扶起单车，一脚跨过车垵坐了上去，一脚撑地道：“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言毕，他踩动自行车走了。
何以湫怔怔的留在原地，在林烁心里，自己真的是个普通朋友吗？
刘舟站在厂子门口，将刚才那幕尽收眼底。他慢慢握紧拳头，心里像是憋起了一道火。
何以湫转身往厂子走去时，与刘舟打了个撞面。她朝他颔首，喊了声：“刘主任好。”
刘舟见她那冷淡疏离的模样，再想起她刚刚和林烁那小子有说有笑，还有目送人家远走依依不舍的模样，便更生气了。他冷声道：“我一点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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