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回回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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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泉州的回回人大致能分为三类：一类是从数十甚至上百年前开始就扎根于此，经过世世代代的经营逐渐成为了当地一霸的，其中代表便是从宋朝延续至今的蒲家。
在大宋退守南洋之前，张世杰将军曾经征用蒲家物资，“掠蒲氏海船二千艘，没其货物”
。蒲家的势力由此可见一斑，同时也能看出，即使是赵帅的千帆计划也仍旧稍显保守。然而由于生产力的限制，十年内大宋能造出的船还不到千帆的一半。
第二类则原本是在海上丝绸之路来回贸易的回回海商，由于各种原因最终选择不再返乡，直接留在泉州，或许在漫长的积累之后，他们也有机会成为像第一类那样的大家族，但现在，他们在泉州的地位并不比南人高上多少，除非他们能展现出惊人的技艺或才能，又或者直接捐出大笔钱款为自已买官。
第三类，则是那些仍往返于波斯、身毒等地与神州大陆之间的海商。
由于绿教的特性，这些回回人内部保持了高度的团结，虽然不至于均贫富，但平时肯定会互相帮衬的。
唯一的例外是蒲家，他们在神洲待得太久了——泉州蒲家的先祖在定居泉州之前就已经在占城、广州等地侨居了数十年，这就造成他们与这些后来者之间有着难以弥补的鸿沟。
然而即便是将蒲家的势力排除在外，这些回回商人组成的团体也在泉州拥有着足够的话语权——这话语权来源于他们拥有的数百艘海船以及难以计量的财富。
之前郑大钱跟踪到的，就是回回商人们其中一个类似商会的据点。
“撒拉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回来了！而且还用了这么久！”
将那些难民般的人安顿好后，回回人中的首领安排几个仆役去熬制补汤，而他自已则急不可耐地发问道。
撒拉慢是逃回来那几个回回海商中的头领，他和其他几人一样地面容枯槁，看着简直是没了人形。
“海寇……所有海寇都在追我们！我们，我们一定是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屋中众人面面相觑：南洋海寇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团结？竟然能集结所有力量追捕区区几艘商船？
撒拉慢看得出众人眼中的不信，虽然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吃上一碗汤饼就去睡觉，但还是强打起精神。
“一开始是我们的航向出了点问题，连续好几天的阴天让我们难以确定方位，后来我们遇到了几艘安南人的商船，就直接跟着他们走了。结果，我们却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港口。
本来，我们以为那只是某个不知名的南洋小国，但靠近之后才发现那个港口居然很发达，那里绝不应该名不见经传。
然后我们派了几个南人上岸去和他们打交道，结果他们不知为何和当地人起了冲突。虽然我们船上有不少好手，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我们就直接离开了那里。
结果这一走就出了事，不光是那港上的船立刻出来追，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遇到的任何船只也都会跑来试图截停我们。我从那些船里辨认出了不下五伙海寇！其中有一些还是平日里势同水火的！”
然后他又讲到自已一行人最终遇到了一伙大规模的海寇舰队，很多船只就这样被俘了，仅有他们和另一艘南人的商船逃了出来。然而南人的那艘船却没有继续向北航行，反倒是半路折返回了南边，也不知道船上是发生了什么。
解释完这来龙去脉，撒拉慢已经彻底没了力气，躺在椅子上张着嘴，让人给他灌药汤。
本来还想再问些细节的回回头领见状也不好再继续打扰，和其他众人一起退到了屋外。
“你们觉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仍是有些不信。
毕竟据撒拉慢所言，他们几乎是在整片南洋上都遭到了追捕，而且追捕他们的还不光是海寇，一些南洋商船也会来干扰他们的航行。
这哪儿是普通海寇能有的号召力？就算是他口中那支最大规模的海寇也不行！
“会不会是安南国搞的鬼？陈朝向来喜欢招安海寇作为水军。说不定撒拉慢等人撞破的正是安南国立于海外的军镇。”
此言一出，周围各人纷纷觉得有理。
但头领却摇了摇头：“不，不会。安南区区小国，怎么能使唤得动整个南洋的海寇！他们把国王卖了也养不起。”
这些回回人都来自伊利汗国（波斯），而如今又侨居神洲，无论如何也瞧不上安南这么个弹丸小国。
“那会不会是倭寇……”
“倭国就不是小国了么？”
“说来，我倒听过一些传言，说是前宋皇帝流亡到了南洋……”
“可笑！”
头领直接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那宋末帝都让人背着跳海了，难道他还能漂到南洋去么？宋朝宗室后来也让蒲寿庚和元廷洗了个干净，哪儿还来的什么宋。”
这头领在泉州居住的时间也不短了，所以对这些历史还算清楚。
“父亲，孩儿觉得这全是元廷和那些南人在给我们捣乱，他们定是眼红我们经营南洋得到的利润，所以才伙同海寇做了这么场局——不然怎么解释那条南人的船后来又折返了呢？”
“赛甫丁，我的孩子，你还小，不该谈论这些，去玩去吧。”
“父亲，我已经十三岁了！”
头领一瞪眼：“没你说话的份，走开走开，元廷和南人要能一起做局，明天我岂不是就能当达鲁花赤了！”
赛甫丁一路踢着石子走开了。
“肯定是那些南人，哼，这南洋上只需要我们就够了，哪里还需要他们横插一脚。”
走着走着，他看到街头就有一个汉族模样的人在探头探脑地张望，张望一会儿还垂下头去打盹——不过刚点了一下头，他就清醒过来，然后继续张望。
“去你的，贱民，看什么呢！”
赛甫丁直接把石子砸了过去，那个年轻人捂着头痛呼一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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