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军法如山(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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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毅摆摆手:
“待会儿解了麻袋,取下人头,等孙将军和各军幢的将校到了,点将台前,用这两枚级祭旗。”
一幢士卒,尽皆大骇,梆子响动,各去操练不提。解开麻袋,袋中人被堵着嘴巴,早让打的血葫芦一般。
一人布衣芒鞋,姗姗来迟。这人不在北府序列,不必听锣鼓梆子的军令。双刀拦下徐羡之,蹲低身子,取出血葫芦堵着嘴巴的布条,刘裕皱眉道:
“犯了什么罪?”
“这小子叫孟怀玉,新来的,你们京口本地人。听说他爹是个狱卒,城里大户想使银子,托他爹了结一桩牢里的人命。他爹也不知是上岁数了心软,还是胆子怯不敢,总之是退了银子,事儿也没做。过不久,那大户跟衙门来往的勤,捎带手打了声招呼,他爹饭碗也丢了:一家子四口人,生计没有活路,这当长子的才来投了军。昨晚他跑出营垒,到城里的烟花巷口守着他仇家,把人家俩耳朵噶下来了。”
徐羡之笑道,“若把仇家一刀杀了,或是鼓鼓胆气,将对面满门灭了,也就没这么多破事了。这小子算不清帐,一条人命换两只耳朵,不值啊……”
“老徐,在襄阳时也不见你这么勇啊……”
刘裕自知失言,转了话茬,脑子里寻思着,“狱卒……老孟?”
徐羡之宝剑出鞘,一手拽住血葫芦的头,剑锋已经搭上了孟怀玉的颈子。
“且休动手!”
刘裕大呼道:
“此人父亲与我有旧,昔日我遭难时,京口死牢里,多亏他老父亲相助,这才拣回来一条残命!”
徐羡之漠然道:“人情是人情,军法是军法。这一剑后,你若有心,多给些银钱做做抚恤,也就罢了。”
冰冷地面上,将死之人,孟怀玉用尽力气叹道:“窝囊啊,大丈夫从戎,不能马革裹尸,竟死于刀笔小吏之手。天下未定,竟能轻杀壮士……”
刘裕听了这言,心中只是拿定主意。抓了徐羡之手,大步奔去刘毅营帐。
“竿子,这事儿真没有缓了?”
“军法如山。往年打荆州,打了荆州打兖州,我刘盘龙出生入死,不知被上司偷了多少军功,侥幸得了个校尉的实职。麾下四百多弟兄,半数是当年淝水之战死剩下的北府老卒,半数是新募来的青瓜蛋子,天不怕地不怕——
我日夜操练他们,练到他们疲,练到他们吐,练到他们尿血!这就能让他们服吗?不能。
什么?服我?我不要他们服我,我要他们怕我,要他们怕的是军法!良将练兵,不惜十卒而杀其三,可使六军用命。我就是要让部下怕我,因为畏我者不畏敌,畏敌者不畏我。
短兵相接,十分之三的死伤,足以惊动全军的溃败。趁无战之时,把军法这根钉子,狠狠捅进他们心口;到大战之时,与其让士兵畏惧敌人和死亡,不如让他们畏惧长官和军法。”
刘裕叹道:
“你护的是法,我讲的是情。那孩子无令夜出,割了仇人双耳,报的是一家之仇,远轻于三军之法。只是这人谈吐不俗,腔子里埋着一颗虎胆,不倒在沙场上,却死在自己人剑下,太过可惜!”
刘毅调了调琵琶弦,微笑道:
“少操心老子军帐里那点事,顾顾你自己吧。怎么样,想清楚没有,这个军,投是不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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