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家务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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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7
家务事
樊胜美在下班时候，才接到她妈打来的电话。她妈哭着跟她说：“阿美，你下班没有啦？我能跟你说话了吗？”
樊胜美工作时不便接电话，她曾经跟家里有过通牒。不过，她家只有她妈做到，其余人都当耳边风。而今在拥挤的车厢中听她妈含泪一说，她当即想到她妈已经不知哭了多久，可为了不影响她，她妈妈一直哭着等她下班才打这个电话。樊胜美心中一阵酸楚：“妈，我下班了，你说吧，声音说重点儿，我在车上，听不清。”
“你哥那事……对方人都在我们家里坐着呢。”
“啊，怎么回事？不是都堵在哥哥家里吗？”
“你嫂子不知想了个什么办法，逃走了，逃到娘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让我去接雷雷放学，她就在娘家避几天，说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敢一个人待家里。那些人找不到她，就摸到我们家了，要我先去交三千两百块医药费，不交的话就会被医院赶出来。你说你哥咋这么没头脑，打架能打到人家住院。”
“什么，住院？昨天不是说没住院吗？讹我们吧？”
“住院了，手续都有，左手骨头断了。我刚才把雷雷接回来，顺路把你刚汇给我们的钱和你爸这个月的退休金，还有平日存下来的钱，一共加起来有两千块，都拿给了他们，他们先拿去了医院。可我再也拿不出来了。他们说要搬东
西换钱。我好说歹说，让他们等等。阿美，你说怎么办呢？”
樊胜美心中暗叹，她妈让对方等等，问她怎么办，其实是要她给钱。“妈，我就这点儿工资，可昨天一发工资我就先把给你们的钱汇了，再把后面三个月的房租交了，我现在手头哪还有钱呢，吃饭都得省省了，我现在每天两餐吃食堂。本来还想报名学一门课程的，看起来只能延后到下个月了。妈，我这回真没办法。”
“这可怎么办呢？人家等在家里，不给钱他们不走啊。唉，我跟你爸想想办法，家里都没值钱的东西，只有你买的一台电视机值点儿钱。”
眼看着她妈哭哭啼啼地打算挂电话，樊胜美忙道：“妈，你不是有哥哥家的钥匙吗？让他们去哥哥家搬东西去，闯祸的是哥哥，不是你。”
“你这话说的，你前脚领人进门搬，你哥后脚就得离婚。阿美，你能不能跟房东商量一下，让他把房租还给你，你去公司宿舍住两个月？总得一家人想办法把这事应付过去才行啊。”
樊胜美郁闷得两眼发直，哥哥一家住着自家的房子呢，闯了祸却要她连房都不得住，还要拿房租给哥哥擦屁股。可电话那头是同样委屈正被哥哥闯祸逼得哭泣的妈妈，她撒气也没法撒到她妈头上，只得咽下一口气，道：“房东拿走的钱怎么要得回来？这事没的商量。怎么办？要么你跟那些人商量一
下，打借条给他们？”
“说了，他们不肯。我先做饭去，雷雷饿哭了，家里来的人也得招呼。”
樊胜美直着眼睛看窗外光怪陆离的都市夜景，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要稍微一思考，她眼前就仿佛能看到妈妈这会儿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厨房忙碌，还得给来人赔小心。来人的家属被哥哥打伤了住院，岂是容易招呼的？而爸爸肯定坐在屋角低头吸闷烟，什么话都不说。
她思绪太乱，一不小心，公交坐过了站。樊胜美不得不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地往回走。走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樊胜美终于忍不住，一个电话打给她嫂子：“嫂子，那些人转到我爸妈家里了，爸妈已经给了他们2000元钱，再也拿不出钱了。你们总有点儿积蓄吧，先凑点儿过去，把人打发走……”
可不等樊胜美说完，嫂子就哀哀哭泣：“胜美呀，日子又没法过了，等你哥出来又变成是我一个人做钟点工养家，我就是累死，一个人养得过来吗？一家人又要喝西北风了。你问我有没有积蓄，我就是今晚出去做鸡，也挣不来这么多钱啊。我现在厚着脸皮住娘家白吃，心里只能指望你了。胜美呀，这家里的人就你有出息，你就帮帮忙吧，连雷雷都说以后等姑姑找工作呢，你担待，你多担待啊……”
樊胜美茫然地听着，听着，听不下去了，只能关掉手机。她在地铁站里随波逐
流，下班时忘了补妆的脸早已花容惨淡。可忍不住地，她心里牵挂老家的父母，这会儿不知怎么样了，对方的家人拿不到钱不知道有没有发作。可她又想，这回真的不能给钱了，哥哥是个无底洞，她被榨了一辈子了，必须有个结束。她必须硬下心肠，必须的。
安迪等一行人草草吃了一顿晚饭，准备分头开两辆车回欢乐颂小区打牌。奇点到这时候才问：“这就是你上回说的那个医生？”
“是啊，看不出两人已经这么好，小曲有本事。真的是从完全不认识开始追的呢，当中有一半时间她还在出差。”
“小曲有眼光，我也挺喜欢赵医生。这个人想得很明白，大概是因为当医生，在医院里看多生死，而且又那么聪明，看的书也多。他跟小曲一样，都洒脱，可小曲是无知者无畏，他相反。”
“嘿，你又研究人。我在你面前是不是透明的？这很可怕。”
“你怎么可能透明？你提升得太快，每次我以为我了解你的时候，你稍一提升，我眼前又一团乱麻。你有没有感觉到小曲在赵医生面前装模作样？或者是我过去对她有错觉，小曲果真脑袋里有点儿料？”
“小曲脑筋挺好，又见多识广，打个马虎眼还是行的。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八卦？”
“不能怪我，要怪赵医生，他风流倜傥，一点儿不避讳地欣赏你，我烦。最希望他跟小曲的关系牢不可
破。”
“哈哈哈，我还烦小曲一口一个魏大哥呢，真腻，你似乎又很受用。”
“礼貌而已。我还真想不出来，如果跟小曲一起坐车两个小时，该说些什么话才好，只好放音乐。”
“你指她和赵医生？他们现在需要说话吗？”
“干柴烈火，顷刻烧尽，变灰的时候，说什么？所以以后还是得想方设法拒绝与赵医生吃饭打牌，今天就算了。”
安迪哭笑不得，可看着奇点忌妒的样子又很好玩，自己很受用。到欢乐颂小区附近的时候，她看见樊胜美：“咦，小樊这么晚才回家？”
话音未落，车子早掠过樊胜美。奇点没搭腔，只小心地避开进出小区的人流，寻找合适的停车位。安迪好奇地扭头看樊胜美，见樊胜美蔫头耷脑地走路，心说宿醉够伤人。这个钟点，车位难找，奇点转了几个圈才找到一个狭窄的车位，小心车倒进去。等两人出来，樊胜美早进去了。
结果，樊胜美撞见挂在赵医生肩膀上的曲筱绡。樊胜美神思恍惚，压根儿没看见曲筱绡，还是曲筱绡喊了两声，她才听见。可她身心俱疲，懒得挤出笑容，尤其是懒得对曲筱绡挤笑容，只漠然点点头。曲筱绡眼睛里都是跳跃的光，可她身边有高傲的赵医生，她又答应过安迪元旦之前不找樊胜美麻烦，她便忍了。可是一想到樊胜美昨晚醉酒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笑。她醉酒可不会那
么老实，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唯独不会哭。
樊胜美回到2202室，走进昏暗的卧室，心中异常悲愤地想，连这一方陋室都保不住吗？不，这是她最后的领地，绝不退出。住公司宿舍？与一帮吵吵闹闹的打工妹住一起？杀了她吧。
房间里有一股烧菜过后的气味，邱莹莹却不在。樊胜美洗干净脸，钻进被窝睡觉。天冷了，被窝很冷，她蜷缩在被窝里，想什么都不管，蒙头睡觉。可是，在床上辗转了半个小时，全身终于焐热了，她还是起来，黑暗中给父母家里打电话。她到底是放心不下。
但电话才被谁接起，她就听到雷雷的哭声，还有“哐啷”
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碎裂了，还有几个男人的吵闹声和隐隐约约传来的女人的哭泣。她急了，对着电话大喊，可是没人接听。她只能坐在床头，无措地听电话那头传来的各种吵闹声，却一点儿都帮不上忙。
也不知过了几分钟，终于，她妈妈的声音传来：“阿美，阿美，阿美，快回家啊……”
“妈，怎么回事？他们要是闹，报警啊。”
“吵起来了，吵起来了，阿美，你回家啊，你回家找人啊，快……”
妈妈在电话那头的哭声早已哑了，而背景中其他男人的吼声依然中气十足。樊胜美终于憋不住了，忍不住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她真不是东西。
“妈，你让他们一起去银行，找个ATM
取款机，我立刻找人借钱，汇给你。”
“我只有存折啊，晚上银行关门。阿美，你还是回趟家吧，派出所有你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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