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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舍身情上(第1页)

顾云臻挟着周汝和一步步退到甲板上,将怀中的印章和信函抛向官舟。有将领伸手接过,奉给了从船舱中走出来的宋怀素。

见到宋怀素,周汝和知道再无挽回余地,长叹一声。

宋怀素立于官舟船头,叹道:“周帮主,你乃永昌四年的进士,名次并不低,二甲第三十六名,算得上是本官的同年,又何苦自甘为匪,落到如此境地?”

周汝和仍然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反言讥道:“宋相蒙冤下狱十余年,身在牢囚之时,有没有问过自己,又何至于到了那步境地?”

宋怀素轻叹着摇了摇头。

见水师官兵蜂拥上了漕船,周汝和大声道:“所有事情皆是我周汝和一人所为,与他们无关!”

“有没有关系,得审过了才知道。”

宋怀素将顾云臻掷过来的信函展开看罢,点了点头,道,“周汝和恶,薛度为帮凶,这两人带走。其余人等暂时呆在漕船上,不得离开,待案情审明后,无罪者自会开释。”

此时周汝和与薛度皆被擒住,漕帮便以常威为,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了他。

常威对上宋怀素的目光,沉默片刻,轻声道:“帮主在他们手上,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此言一出,漕帮帮众再无抵抗之心,纷纷放下了手中兵刃。李光荣则将李老夫人护在身后,不再出声。

薛度被五花大绑,极是愤怒不甘,狠狠地瞪了顾云臻一眼。顾云臻少年心性,又正是大功告成之际,胸怀大畅,不禁冲着他得意地做了个鬼脸。

甲板一侧,其华又心酸又欢喜。她虽然不知道这漕帮帮主究竟犯了什么弥天大罪,又是如何与顾云臻结下的梁子,但见心中挂念了多日的少年无恙归来,且意气飞扬更胜往昔,不禁又惊又喜,但怕被他认出来,只在面具后无声微笑。

周汝和平静地:“小侯爷。”

“周帮主有何指教?”

顾云臻笑着接过官兵递上来的绳索,将周汝和的双臂反钳到身后。

“你是何时知道我真实身份的?”

“周帮主不妨猜一猜。”

顾云臻笑道,“若是猜中了,我可以考虑到圣上面前为你求求情,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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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满是得意的戏谑之色,宋怀素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但见他憋屈隐忍了那么多日,此刻大局已定,他居功至伟,又是少年人,便想着由他胡闹一番,没有出言阻止。

李光荣这才知道这少年便是义妹苦苦寻找的顾小侯爷,急忙转头去看其华,却见其华冲自己微微摇了摇头,遂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周汝和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哪里露了破绽,缓缓道:“当日你派丐帮的郑长老来找我,告知我遗言真意是‘狮子里头’的时候,应该还没有怀疑到我。”

顾云臻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指了指岸边一片及腰深的连绵水草,说道:“周帮主请看——咱们若是穿过那片水草,过得一段时间,水草便会恢复原样,再也看不出有人经过的痕迹。但其实不然,只要将水放干,露出水底下的淤泥,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每一个人的脚印。”

此时船上船下上千人,皆在夜风中听他侃侃而谈。

“要猜到周帮主的身份其实并不难,只是我们平日都被水草蒙蔽了双眼。周帮主的履历我曾看过,您之前的二十多年跌宕起伏,任职遍及大江南北,运河沿岸的州府您更是都呆过。但我当时只是唏嘘您经历之坎坷、性情之倔犟、人品之高洁。殊不知这份履历便泄露了你的真实身份。”

“哦?”

周汝和淡淡道,“愿闻其详。”

“二丫曾对我提及,她的大伯母是宿州人氏,是她爷爷当年在宿州为吏时替长子说的媳妇。之后,陈粮官便到了京都,占据了漕运司最关键的位置,显然他在宿州时便已秘密加入了漕帮,而且应该就是在那段时间被你收为心腹。而那一年,是建安元年。”

顾云臻踱到李光荣面前,略略向他拱了拱手,以表对他的敬意:“李堂主曾为前水师校尉,因为得罪了上峰,被栽了一个‘私通叛党’的罪名,要被处斩。是周帮主暗中相救,李堂主便加入了漕帮。那一年是长泰二年,在江州。

“上任漕帮帮主过世时,是长泰三年,在泗州;

“漕帮商行开张,是长泰五年,在扬州。”

周汝和恍然大悟,苦笑一声:“建安元年,我在宿州刺史府。长泰二年我正在江州为推官,长泰三年我到了泗州当一名小小书吏,只为掩饰身份,为老帮主送终。长泰五年,我满怀雄心壮志,跑到扬州,找帅府中的同年谋了一个闲职,为的是掩人耳目,暗中筹备漕帮商行。”

“只不过这些推测,需要将怀疑的矛头指向周帮主时,才能起到拨云见日的作用。”

顾云臻露出遗憾的神情,道:“周帮主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收到郑长老的传信后便派高手围住了我们的船只。那一夜,因为有许多人潜伏在岸边,我听不到一丁点鸟鸣虫叫的声音。”

“可是——”

周汝和神情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花白胡子迎着河风微微而颤,“他们并未出手,悄悄地撤了,你又如何得知我曾派人包围你们?”

“因为你没有在漕运司的石狮子里找到印信,又临时把人给撤走了,并亲自来见我。你一出现,河边就恢复了动静,见到你的那一刹那,我便全想明白了。”

周汝和这才明白前因后果:“所以你和二丫演了一场戏……”

“是,二丫说她猜到在哪个狮子里面时,我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暗运内力晃动了船只,转移了你们的注意力。你们转头的时候,我凑到二丫耳边说了句话,要她想办法说个谎。所幸二丫十分机灵,敷衍了过去。趁你去万夫石的空当,我悄悄潜水离开,到二丫外婆家从布狮子里取到了陈粮官留下的印信和罪证。陈粮官将你们的罪行写得十分翔实,只要有了这些线索,我相信不需要他的书信为证,也能审得一清二楚。于是我没有将东西拿走,而是放在原处。你若不是取了印信,以为高枕无忧了,又岂肯将四大堂主全部召集到这里,并且亲自露面?”

“我明白了。”

周汝和面色惨白,“蹬蹬”

退后两步,道,“可叹我数十年蛰伏算计,今日竟败在你一个毛头小子手中……”

“命,都是命啊……”

他仰起头,眼中隐约有绝望的泪花在闪,片刻后,他神色凄然地吟了一句,“运交华盖中,潜龙困于渊——”

“渊”

字吐出来的一刹那,水师将船忽然间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