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怒焰(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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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见那下棋的铁吏刘裕,是我刎颈之交。我兄弟得罪刁氏,眼看进退不得。大人如只想敛翼待时,候风云而后动,不宜错过英雄。”
“凭你辈小人,大言不惭,能以英雄自称吗?今夜之言,若入了刁氏的耳,你小心有头睡觉,无头起床啊。”
王谧正襟危坐,脸色铁青。
刘毅挺直了竹竿身杆,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智过十人,为豪;勇过百人,为杰。当今天下大乱,大人在京中,结交一百个绣花枕头,也不如今日识得刘裕刘毅!”
“你走吧。该伸手时,我会伸手的。”
刘毅长揖。
“小子,我再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认准了和我说这番话呢?”
“官衙里,我抚琵琶唱曲时,见大人目光灼灼。你我二人,贵贱悬殊,但却皆是同类。”
王谧大笑。
却说刘裕官衙里挨了几个大嘴巴子,转过来没有两个时辰。二三十个郡里兵丁,穿过萧条市井,佩刀带剑进了城中铁铺。兵丁进时,明火执仗,出来时却都空着手,捕获野猪一般牢牢捆缚了铁吏刘裕。刘裕并没有半分反抗,郡守将他投入了大狱之中。
坊间疯传,郡中的铁吏勾结八千里外的会稽叛军,暗中打造刀剑,蓄意谋反;好在刁逵郡守及时将贼人擒获,真个明察秋毫,洞若观火!
王谧戴玉冠,着狐裘,一身便服,这日正在城中闲逛。城门口人头攒动,王谧看到张贴的告示写着:
“经铁铺伙计指认,搜出刘裕所造刀十把、剑二十把,人证、物证俱在。大晋律令,谋反者三族诛灭;其朋党刘毅,擅盗驿马邮车,劫刘裕之父、继母及弟,远遁而去,已通告各郡,画影图形,务必捉拿。刘裕,字寄奴,丹徒郡京口里人氏,贫家子,无妻。择日将彼千刀万剐、磔于闹市,百姓临观,尔其戒哉!”
这大晋州郡里的监狱,迷宫一般建造。外有高墙荆棘,内有四重分隔:女犯关押于最外层;小罪关押于内一层;大罪再靠里;死罪不分男女,押在最内层。
三年了,丹徒郡苦旱三年了,天公负气,未曾下过一滴雨、一粒雪。刘裕入狱那天还没出正月,京口却下起了瓢泼大雨。伴随着大雨的,还有一天一夜的怒雷;电闪雷鸣,风雨把蒙尘三年的京口城刷洗地干干净净。
死囚牢里,这夜单独关押一个人。
三百多斤的立枷,刘裕正被枷住脖子,身体半支半吊地站在牢房。
自从做了小吏,每日点头哈腰;现在别提低低脑袋,弯腰鞠躬都成了妄想。
刁郡守有德之人,新任职不久,就得上天垂怜,降下这一场甘霖。歌不尽功,颂不完德;只有客人王谧没有出席,刁逵大宴郡中文武官吏。醉醺醺,歪扭扭,刁逵喝得兴起,从人搀扶着,郡守喜气洋洋,走进了死囚牢房。
“大人,卑职不知所犯何罪,何以至此!请大人明查,休听了小人之言啊!”
“刘寄奴,你是第一天当人啊?”
郡守哈哈大笑,“以为弄了你,抄你家能搜出什么好东西,妈的。挖地三尺,只有那两个破柜子里的五吊大钱。是我错了,你是真傻啊。”
“大人,我听不懂。”
刘裕收了脸上哀求的谄色。
“不对!你不是傻!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怂,是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摇摇手打发左右随从出去,郡守脱下冠冕,“‘身处宝山而不知捡’,这句话说的好,好……好个屁。哪有不知捡的,不敢捡罢了。怂货,你不敢挣的油水,大把人排着队跪着求我。你想好好过日子,我就问你,日子是那么好过的吗?你想当个好人,我再问你,人是这么好当的吗?你想做好人,好,这次人都不让你做!”
左右无人,面前死囚,郡守不以为意;一把抓开假发,露出一个令人望而作呕的癞痢头,头上还流着腥臭的脓水。
“实话告诉你吧,”
郡守眯起双眼,鼻尖、嘴唇恶狠狠向人中挤在一起,“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好罪名,谋反。哈哈哈,谁能信,老实巴交的刘裕,谋反!哈哈哈。不信,他们也得信。”
“最后一宿了,带着立枷好好舒服舒服吧!”
刘裕目露凶光,道,“我兄弟前几天跟我说,恩仇,不过夜。”
();() 外面风声、雨声、雷声,一时并作,一个换岗的年老狱卒,听不见内监有人,打开门进来,正撞见光着脑袋的郡守。老狱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你叫什么?”
郡守厉声问道。
“小人叫……小人姓孟。”
狱卒战战兢兢。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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