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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乌衣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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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頁(第1页)

謝瀾握住她的手,纖纖瘦弱,握在手中充滿了骨感,「不會太久。」

他還是要走。

崔沅明白了他這些年的壓抑,可是,「能晚幾日麼?」她的聲音藏著細微的顫抖,「我想,再陪陪你。」

謝瀾笑了,「好。」

門外的部曲如釋重負地得令,暫且將外頭的行李都去收了回來。

於是這幾日他們日日待在一起,這對兩看兩相厭的夫妻,在看不對眼了十年之後忽然如膠似漆,令底下不知情的一群僕人齊齊傻了眼。

在出閣之前,崔沅是博陵遠近聞名的棋道高手,她想陪他做完一切夫妻應該做的事,譬如拉著他下棋。可惜這麼多年,崔沅的功夫都下在了協理偌大一個謝氏上頭,棋藝早疏,輸了十二子,最後扁著嘴將棋子一推,「不來了。」

他從未見過她撒嬌的模樣,禁不住綻出一抹清潤沉穩的微笑,還是那雙灼灼得近乎濃艷的桃花眼,從前她不喜歡,現在愛屋及烏,覺得他怎樣都好看。耍賴耍不過,崔沅也不要再下棋了,直接落到他的懷裡,靜靜地靠著他。

他們可以什麼都不做,就這麼安靜地相處一個黃昏。

靜謐的流霞從雲間的罅隙里遺漏,落日熔金,染柳煙濃,崔沅攥著他的袖口,她近來很喜歡抓他的裳服,總是很用力,即便是睡著也是用力握著的,像害怕什麼會趁她不注意時溜走。

可惜這樣的時光總是太短暫,約定的七日眼看著近了。

他還是要離開一段時間。

崔沅心底遺憾,可是有些話還是沒能說出來,然而這時跟了她多年的春蟬,卻做了一件越俎代庖的舉動,她竟然命人將崔沅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搬到了謝瀾的院落。時隔十年,她竟然搬了回來。

她沒有責怪春蟬的擅作主張,她心裡清楚春蟬是為她好,再逼一逼她。也罷,她再放下尊嚴一次。

離開的前一日晚上,崔沅很熱情,主動纏著他,不知道有多久,他滴著汗水,聲音聽得出一絲喘,眸色氤氳著一層欲色,「阿沅,我只是離開一陣。」很快回來,不要太緊張。

崔沅抿了抿唇,說的卻是一個完全無關的問題,「我還要。」

她用力纏著他。

很難想像老夫老妻的兩個人,崔沅現在要放下身段跟他說這樣需要多大的勇氣。

謝瀾無奈,「我明日要早起。」

「起不了,那便後日再去。」她無賴地掐著他胳膊,「你不敢了。」

這話真像是在嘲笑一個男人的某些方面不行,謝瀾也是一個好面的人,當即臉色沉了下來,後來,崔沅連一句嘲笑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整個人汗透了,好似一條脫了水游上岸的魚兒,安靜地窩在他的懷裡,貪婪地大口呼吸,芙蓉帳暖,春宵苦短。

出行那天,崔沅坐著車跟了很久,一路送他到城外,謝瀾覺得近日的崔沅有些愛哭,但是這一次沒有,她只是沉默無話地抱著他,一直到有人來催,她才細聲道:「說句好聽的給我聽吧。」

從嫁過來,她從來沒聽過他說一句好聽的話兒給她聽,她沒有給過他一點半點機會,用一句「不會再對任何人動心」把他所有要說的都堵了回去。

可是她現在很想聽了。

謝瀾的食指撩著她的秀髮,還是那麼烏黑如緞,他輕輕挑唇,「阿沅很美,我又有些後悔不想走了。」

崔沅皺了皺眉,「你可以不走。」

「我也不舍。」謝瀾的手指移到她的臉頰上,淺淺地颳了下她的鼻樑,「我給的承諾一向作數,不會太久,最多幾個月。」

他只是需要冷靜一下,以便更心無雜念地來愛她。

謝瀾終究還是走了,在日暮黃昏後,在瀟瀟夜雨驟落時,在芭蕉傾斜初承恩露時,崔沅一個人看著細密的雨簾,點點滴滴,心事如錯雜反覆的琵琶聲。

沒過兩個月,崔沅被診出有了喜脈。

闔府上下都大為高興,沒想到崔沅這個年紀還能再懷上,真是上天賜予的福分。

崔沅時常撫著肚子想,峰迴路轉,真的還有圓滿的一日,和那時候的孤寂感傷不同,她滿心期待,她期待也是因為她相信,那個男人和她懷著同樣的期待,她真希望他可以在臨盆之前回來啊。

鑑於她有過滑胎的經歷,謝夫人對這個孩子尤為看重,收回了她手上所有閒雜的事,每日給她的事,便是吃飯,讀書,看花賞月,無比閒暇。

「母親,這件事能暫且瞞著五郎麼?」

謝夫人驚訝,「他是這孩子的父親,難道不該知道?」

崔沅搖搖頭,她明白謝瀾出去是為了放鬆自己,放下芥蒂與不快,她只希望他能真正沒有煩惱冗沉地歸來,她也想,她親自來告訴他。

謝夫人有些懂,又輕輕碰了碰她的漸漸開始顯懷的肚子,目光慈祥,「他是我們陳郡謝氏的這一輩的老五呢,和謝瀾倒是合上了。」

崔沅在家也是行五,這個排名真是讓她哭笑不得。

謝瀾果然沒有走太久,大概半年就回來了,他回來之後謁見過父母,想到沒有出門相迎的妻子,不知道半年過來,她有了什麼變化。這次回來,他太放開了太多,氣質沉澱得更朗如溫玉。

穿門入簾,便看到坐在軟椅上大腹便便的婦人,豐腴了不少,臉色紅潤,笑盈盈地看著他。

他先是看著她,視線很快就落到了她的肚子上,目光僵直了,她笑靨如花,對他伸出手喚他:「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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