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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也应着这叹息摇曳起来,晃动着满室的忧郁久久不息。
第二天清晨,王裒肩担着干饭,让儿子背着盐豉和草屩,一路送他的爱徒前往县衙。
一路上追随他们的门徒越来越多,让王裒的心更加沉重,他看见身旁爱徒从容安静的走着,这让他的心里多少有着一丝骄傲——这身骨气——不愧是他最得意的徒弟。
就这样众人浩浩荡荡的走到了县衙,安丘县令看见这般浩大的声势,以为王裒是来造访自己的,特意穿戴整齐的迎在县衙门口。王裒放下担子并不行礼,只淡淡的对着县令的殷勤笑脸开口:“我的门生要到这里来服役,我只是来送别而已。”
王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下泪来,他在泪水迷蒙中看见县令尴尬恼怒的脸,看见爱徒浅浅的微笑——这笑让他想到多年前的嵇绍,那个闷热的夏日午后,当时他还年少轻狂。他还看见新修葺的县衙大门,隔着泪水和阳光竟也亮得有点刺眼,这么多年了,什么东西都有了改变,始终不振的也只是那个朝纲而已。
放开执着爱徒的手,他背转身去,离开他终身忌讳也是终身挂念的王朝……
他真的用了一辈子时间去悼念自己的父亲,即使很多时候悼念的内容是空空如也,后来王裒突然发现自己悼念的并不只是父母双亲,他一直在悼念着的还有自己亲手埋葬掉的理想,甚至更多……
当皇帝被害的消息传来,他于一天深夜偷偷开箱取出了久已不用的孝布白幡。他没敢点灯,然而如水的月光竟铺了满满一室,亮得屋内如同白昼。大幅大幅的白布带着陈旧的霉味铺展开,泛着月光,晕着夜的阴蓝。王裒躺在白布上,冰凉的地气渐渐浸进他的四肢百骸,他拿白布用力的掩住脸,压住自己呜咽的哭声。
他束起双手,什么也没做的看着自己最在意的王朝陷落了,他在生灵涂炭中保全了自己,却仿佛失去了所有。他的一生错误、失意,却苟全。
房门边传来一声微响,王裒睁开眼,看见妻子披衣赤脚的走进来。他无声的看着妻子走近他,扶起他,她的脸上满是纵容,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她拿起一块孝布替他系在额上,执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在冰蓝如水的月光里躺下……
【《旧宅故事》】
胡氏
汪家的主人年轻时中过进士,是乡里很有名望的人,他的第一位妻子汪何氏是一位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汪何氏十七岁嫁到汪家,大宅子里的主人刚刚二十一岁。夫妻俩恩爱三年,却没能有个孩子,于是汪何氏便很想给丈夫纳个小妾,那时候丈夫正醉心功名,族中的长辈催得也还不急,这件事只是挂在汪何氏心里,偶尔和丈夫提个一两次,丈夫也不见得多放在心上。
那年丈夫进京会试,中了进士衣锦还乡,回家的时候,一叶小舟载来了一个美人——是丈夫在回乡路上纳的小妾——胡氏。
胡氏长得极标致,柳条般细柔的身段,白腻腻的粉面上一对吊梢桃花眼,说话声音轻如蚊呐,甚是乖巧可人。
汪何氏对她这位妹妹倒是很满意的,她只是有些埋怨丈夫,就这样不问身家的娶进门来,到底有失妥帖。
原来汪进士的船临过江时,夜宿芦洲,见邻舟有美人孑然一身孤苦伶仃,便吩咐家丁向船家暗地打听,得知舟中美人胡氏家遭变故父母双亡,正准备投奔异地远亲。多年未联系的远亲哪会情愿接纳一个突然来投奔的亲戚,所以美人心下踌躇,才会临风陨泪望月长吁。
这临风陨泪望月长吁让汪进士顿生怜香惜玉之情,于是过舟拜会秉烛长谈,红着脸的汪进士吞吞吐吐的为胡氏设身处地着想了一番以后,胡氏便点头应允成了汪进士的如夫人。
贤惠的汪何氏并不以正室自居,她与胡氏和睦相处,姐妹相称。
汪何氏原本对她这妹妹寄予了厚望,希望她能够尽快帮汪家传继香火,然而后来发生的一些事却让汪何氏渐渐有了一块不可告人的心病。
她这妹妹太过乖巧,一幅鸳鸯戏水的刺绣,竟一夕可成;下厨做菜,再普通不过的萝卜,尝起来竟然有鲍鱼的味道。
这哪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呢?
胡氏肤色极白,肌肤柔软胜过棉花,又生性不畏寒冷,数九寒天也只穿一件薄薄的棉夹袄,柳条般婀娜的身姿深深的迷住了她的丈夫。
汪何氏不止一次听见丫鬟们在窗下低语:“这样的美人,又姓胡,怕不是狐狸变的吧?”
是呀,这样的美人,又姓胡……
汪何氏开始留心起来。
胡氏有贪睡的毛病,怕狗,极喜欢吃鸡。不知怎的,汪何氏总觉得屋子里的老鼠都比从前少了。想到这些,汪何氏吓得心儿怦怦乱跳。
平白无故在江边出现的美貌女子,无亲无故,无媒无聘的以身相许。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汪何氏故意试探她,频频问及胡氏的双亲和家乡,胡氏每次都红着眼眶摇头不语——这样的敷衍,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她还近乎刁难的要求胡氏做大量的女红,胡氏总是早早的完成了,捧到汪何氏面前——胡氏的下巴尖细的出奇,微红的吊梢眼轻轻的转动着——汪何氏几乎听见了某种细微的,只属于兽类的喘息。
汪何氏偷偷在胡氏的枕头里塞了道符,却并不见效。
就在汪何氏一筹莫展的时候,胡氏竟然害喜了。汪进士喜出望外,天天陪在胡氏身边。
这本该是让汪何氏欣喜的事,可如今的汪何氏却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但她还是炖了鸡汤,亲手给胡氏送去。
胡氏的胃口很不好,闻见炖得浓厚透鲜的鸡汤,苍白着脸摇了摇头。
她连鸡汤都不喝了?也许是怀孕消耗了元气,她熬不住了吧。汪何氏神使鬼差的踱到鸡笼边,轻轻拔松了鸡笼的笼闩。
就在两天后的清晨,汪何氏得知汪家厨房的鸡笼遭了狐狸。她急急跑过去,不关心少了几只鸡,只细细观察留在雪地里的狐狸脚印。脚印没有通向胡氏房里,而是细细碎碎的穿过了后院的狗洞。
汪何氏有些挫败,心里更焦虑了——丈夫沉迷于狐狸精也就罢了,可孩子生下来人不人鬼不鬼的,汪家可怎么办?
汪何氏又去道观求了符,她借口孕妇不能碰针线,主动提出给即将出生的宝宝做衣裳。
男娃娃一套,女娃娃一套。书着血红除妖咒的黄纸符,被密密的缝进圆乎乎的虎头帽里。驱凶辟邪的绒布虎头,张着红红的大嘴,会保护着羸弱的婴儿,吃掉妖孽的子嗣……
冬去春来,胡氏临盆的日子一天天的趋近,汪进士干脆丢开了手头的一切事务,镇日里陪在胡氏房里嘘寒问暖。
汪何氏也不知疲倦的在自己屋里裁制着。虎头帽、绣着老虎的肚兜、背心、小褂,每一件都夹着她的咒符……她似乎也看见了一只虎,圆睁着荧绿凶猛的眼睛,流着涎的血盆大口,狠狠叼住了妖子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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