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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猫在这时候跳上了他的左肩,趴在了上边,“喵——”
的叫了一声。
无需人搀扶,也无需人言说,那根本就什么都瞧不见的君倾此时却像什么都瞧得见一般,从容自然地下了马车,走上了相府大门前的五级石阶,绕过了大门内的影壁,往相府西北方向的小棠园走去。
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他走的每一步都很平稳,既无犹豫,也无磕绊,这样的人,如何能让人看得出他其实是个瞎子?
那名撑着伞的驭手从君倾下了马车后便寸步不离地在他身旁为他撑着伞,他将油纸伞举在君倾的头顶,为他遮了墨色苍穹中洒下的雨水,他自己则是完全露在雨水下,任雨水将他湿透他的神色也不变上一变,似乎在他的眼里,没有他自己而只有身旁的主上似的。
君倾不说话,驭手便也沉默着,只是安静恭敬地为他与他怀里的阿离撑着伞,风灯,只是驭手替自己打着而已。
夜很静,只有君倾肩头上的小黑猫时不时地喵上几声。
小棠园位于相府西北方向的后院内,因着相府里并无女眷,是以这后院只供两人居住,一是君离,一是小白。
阿离的居所为小棠园,小白的则是他自己命名为月白阁。
小棠园里植了满园的海棠树,当此夏末时节,海棠树上正结着一枚又一枚青绿的小小果子,结在枝头,一串又一簇,看去煞是可爱。
走过被海棠树环抱着的游廊,过了穿堂,君倾将阿离抱进了两层小楼的堂屋里。
一路走来小棠园为君倾撑伞的男子未进屋,到了堂屋前的廊下便停下脚步,将伞收了靠在瞧上,将手里的风灯挂到了游廊上,而后便站得笔挺如松,守着这堂屋的门,任是自己身上湿透了都完全不在意。
屋里,君倾将仍在睡眠中的阿离放到宽大的床榻上,扯了柔软的衾被来为他盖上。
衾被为阿离盖上了,君倾却没有离开。
他肩头的小黑猫已从他肩上跳了下来,蜷在床尾处。
君倾坐在床沿上,面对着君离,漆黑的瞳眸定定地“看”
着君离,一动不动,仿佛如此就能看到这个孩子似的。
只见他又摸索着伸出手,轻抚上阿离的脸,从他的额抚向眉,再抚向鼻子脸颊,动作轻柔缓慢,以防弄醒了孩子。
君倾手在抚到阿离的眉眼时稍稍顿了顿,那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似在努力地从指尖的感觉来感受阿离的容貌。
这个孩子,如今不知长成了何模样?
是像他多些,还是像她多些?
她——
一思及这个人,君倾的面色立刻阴沉下来,只见他倏地将手紧握成拳,收回了手。
四年,已经四年过去了。
他再次回到了这燕都来。
这一次——
就在君倾面色阴沉地想着什么时,睡得安好的阿离忽然喃喃呓语道:“娘亲,娘亲……”
阿离的呓语让君倾微微蹙起了眉,以为小家伙醒了,不由伸出手碰碰他的眼睛,发现他还是闭着眼,然他本是舒展的眉心此刻却是紧紧拧到了一起,像是梦里受了惊吓似的。
“娘亲别不要阿离……娘亲……”
小家伙做了噩梦,嘴里一直喃喃不断,蓦地他竟坐起身,从梦中惊醒了,嘴里还喊着,“娘亲!”
可他的眼前哪里有娘亲。
只有他又爱又怕的爹爹。
小家伙本就是从梦中惊醒,这会儿看到坐在床沿上定定盯着他“看”
的君倾,又是吓了一大跳,连忙急急忙忙道:“爹,爹爹……”
只是小家伙的声音有些低,还有些微的发颤,似是紧张又似害怕。
这,这好像是他的床呀,可是,可是爹爹怎么会在这儿呢?爹爹可是很少很少很少过来小棠园看他的呀,他也从没有见到过爹爹这样子坐在他的床边,是不是……
是不是爹爹生气了要骂他打他了!?骂他不听话自己偷偷跑出去找娘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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