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之变下(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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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尚书领旨。
接着目光又锁定礼部尚书身上道:“交趾久裂中华,久隔王化,今其地虽重入版图,然土蛮凶顽悍戾,习俗狞犷;王者之道如天之覆,岂可己知礼达书,体仁崇义,而彼痴瞽眊昏,可着礼部精选儒宗大匠,履礼枕德之干材,俟旨意一,即与吏部官员同往交趾,以助教化。”
礼部尚书领旨。
最后目光落在兵部尚书身上,语重心长地道:“如今张辅虽已破安南京邑,折蛮军主力。然而蛮地多瘴多疠,蛮人残狡好战,再加其国山高林深,易于蔽匿贼党,暗窥我天朝大军凯旋,即暴兵陵侮,致战火重燃,兵戈再起。因此着兵部文牒以谕张辅:令其暂统所部锐师镇遏交趾,待圣旨定行止,其余羸卒疮兵可暂还云南休整待命。”
兵部尚书领旨。
此时,殿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奉天殿顶一阵阵响亮的“滴嗒嗒”
声不绝,令殿内群臣不禁有种重担压顶之感;紧闭的殿窗在狂风拍击下,不住抖动出阵阵刺耳的“咣当”
声,令殿内群臣不禁有种寒芒在此之感。
雍乐心事重重地道:“诸位爱卿,朕非不识庶民的艰苦,非不知前代的兴废。之所以冒天下万方的非议,受天下万方的切齿,修营缮造燕都。非惟其地是皇考所封朕之藩邸,更因其地为北疆重镇,燕山以南的要隘,可控扼东夷,挡御北胡。现在蒙古三部虽暂时臣服于天朝,然彼狼子野心,难以义感礼驯。太祖遗言“惟蒙古部族为大明腹心之疾”
此朕所知,亦为群臣所知。应天府虽处膏腴之地,鱼米之乡不似燕都风沙贫难,然而应天府距北塞数千里,难以统筹我疆上万里的兵镇戍堡。他日,若蒙古部再出铁木真之流豪雄,合三部,控弦百万,雄视阴山,俯瞰中原。胡骑来去如电,而我大明九边的饷糗往来转输数千里,人疲马乏,财窘官惫;胡骑凭凌,而我锋镝初交,便已劳极。唯有燕京近塞地便,易于统领,如臂使指,驭九边,拒侮于边鄙,佑我大明宗庙社稷,佑我大明百佻苍生。朕之苦心,望卿等思察。”
群臣听到雍乐这番鞭辟入里的剖析,感人肺腑的诉辨,一部分官员涕泗横流,尤其是汉王朱高煦既泪流满面,又感佩形于色;一部分官员虽抵排广营燕京,重燕赵,轻应天的说教,然而迫于上意众情,不得不伪为伤感,以太子为甚;还有一部分官员则流移于应天、燕京的两派气氛中,矮默然。
良久,工部尚书拭了拭泪水,慷慨激昂地道:“陛下吐心纳腹,为社稷谋万世之业,老臣虽为驽下钝材,亦当为国坐薪悬胆,为君父蹈节死义!明年春前,纵使老臣阖族彻屋掀瓦,街巷沿乞,定要将一万根巨木良材,三万块大岩石材运到北平。”
群臣一听或喜为怒,各怀思量,称颂山呼于丹墀之下。
雍乐肃冷的面庞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沉声道:“爱卿志虑忠纯,赤心热肠,朕岂不知。大明王朝十几省数千万子民同为一家,朕为一家之主,百佻生灵的君父,一体同仁。爱卿位列台鼎,朝延二品,为朕之股肱,纵是朕未当好这个家,手头拮据,安忍卿合门沿乞。”
当乞字脱口后,群臣感悦,正欲颂德。忽然,一道霹雳掠过奉天殿顶,紧接着“轰隆隆”
一声巨响,震得大殿一阵轻晃。群臣顿时杜口结舌,惶悚垂。雍乐面色铁青,适才内心的一抹温馨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杭州府六百里加急所奏“处州府刁民谋反叛逆”
所带来的恚愤憎怒。一道闪电照亮了大殿,借着惨白亮晃的电光,一些臣工不由一抬,不经意间看到雍乐黧黑宽阔的面庞上布满杀机,虎目冷冽,射出两道寒光仿佛刺透应天城,直抵天际。臣工见此不禁一阵哆嗦,待闪电余辉消失后,雍乐杀气腾腾地身躯消失在暗幕中,不少臣工借垂之机揩拭满脸冷汗。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失,大殿内静得唯闻群臣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气氛压抑、凝滞又阴寒。雍乐仿若一座雕像,目不转睛地远眺殿外。不知过了多久,殿内众人耳听得殿顶殿外密集嘹亮的“嘀嘀嗒嗒”
的雨点声竟然消失了,显然骤雨急风在殿内君臣的心潮起伏中渐停渐息了。
这时,垂耳凝思的群臣耳边先听得皇帝沉沉地一声叹息,接着又听得“诸位爱卿今日早朝就到此,散朝后各部由刚才商议的方略筹备递进。”
群臣齐刷刷地拜伏,山呼万岁。在山呼称颂中,雍乐摆驾,内侍宫女前簇后拥出了奉天殿北侧后偏院。
目送皇驾远去后,群臣亦66续续站了起来,长长地吐了气,相互顾望,虽无言语,然目光一碰,彼此心照不宣。当群臣66续续出了大殿后,殿外依然暗淡灰蒙,天空墨云层层。一阵疾风刮来,众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浑身一颤。
汉王朱高煦下了台阶站在奉天殿前的空地上,刚一转身便看到一个内侍疾步向他而来,在距他三尺处倒身便拜,汉王急忙趋前将内侍扶起,面带微笑:“公公朝夕服侍父皇辛劳万分,寡人何敢当公公如此大礼。”
边说边从左袖里取出一枚宝玉暗中塞进那个内侍手中,内侍满脸堆笑,二人目光一碰,俱是会心一笑。
内侍将宝玉塞进衣袖里,躬身道:“圣上有旨,令奴婢宣汉王殿下往承乾殿议事。”
汉王哦了一声,凑近内侍小声道:“圣上除了召本王,还有谁?”
“除了汉王殿下,还有太子殿下,大学士杨士奇,杨荣,太子太师姚广孝,兵科给事中萧景嵩。”
内侍一脸谄媚地道。
汉王又哦了一声。
目光不禁瞥的正由两个东宫内侍搀扶着,体肥脚跛,艰难地拾级而下的太子,眼神中尽是鄙夷,嘴角带着讥笑。
这时,几个武臣逐渐向汉王凑近,禁中那个内侍识趣地退到了一旁等待。
汉王听得脚步声,略一偏头,便看见了以淇国公邱福,忠勇伯梁兴文等八个“靖难”
武勋正一脸敬恭地向他走来。几人凑近后,汉王小声道:“根据今天早朝时圣上不知是看到了何方奏表后的反映推断,定是某地生了巨变。若是军事警书,圣上生性刚勇好战,必兴兵师,鉴时寡人设法请旨。将帅将掌兵之权包揽到咱们身上,以诸位之武略,殄逆叙功如咽唾耳!东官潺弱庸劣,圣上嫌恶久矣,废愚立贤之事迟早耳。”
言毕,他一脸夸傲。
众将心领神会,一干人目光眺向正往承乾殿方向而去身形拙笨的太子,不禁暗暗蔑讥。
汉王辞别了众将,由内侍引导往承乾殿而去。
此刻飘风掠过皇城每宫每殿,檐下灯笼乱舞乱飞。飘风卷起御花园内的落草萎花,散漫于宫殿廊庑,一行行宫女,一队队内侍正井然有序地洒扫庭除。
巳时二刻末,在灯火通明,异香缭绕的承乾殿内,正中御座上端坐着神色凝重,脸色铁青的雍乐。龙案下方的锦毯所铺的地上站着两列臣僚:左班以太子为,身后是姚广孝,杨士奇,杨荣;右班以汉王为,身后唯有萧景嵩。众人一见皇帝这般神情,俱知大事不妙。皆暗中运筹,以待圣意相询。
雍乐冷冽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然后拿起御案上那份杭州府的急递,高声道:“杭州府六百里加急文表中说:六月二十四浙江全境突降暴雨,洪涝为灾,遍地泽国,尤以处州府为重。该府所辖的松古、丽水两县刁民在六月二十五辰时詈诘官府,聚众谋反,猖狂无状,今两县已为乱贼所陷,官府泥于恤灾,无暇顾及。若两县贼寇与青田顽逆联合,则后果难料。不知众卿有何良策?”
众人一听皇帝一字一句宣完,宛如霹雳贯顶,半晌回不过神来,唯有姚广孝闭目凝神。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汉王,只见他强压内心兴奋,心直口快地道:“禀陛下,浙江奸民险诈顽横,自太祖高皇帝时期闾左便暗中为国贼张士诚立祠,久蓄异志,实属枭獍虺域,非礼义王政所能恩养驯化。如今其称兵逆天,无异于蜉蝣欲撼泰山,以陛下之天纵神武,良将数千,虎贲百万,殄荡小丑如拾芥耳。臣虽不才,愿效驽钝之材,希冀为陛下分粟仓米粒之忧。”
雍乐一听,面色稍晴,一脸欣赏地看了看汉王。汉王眼角余光与皇帝一触碰,虽面色镇静,却暗中兴会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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