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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与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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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頁(第1页)

章暮也沒?吭聲,拿起桌上的白色煙盒,指腹不斷摩挲盒身表面印著的鳶尾花,額前幾縷長發自然垂落,遮住了面部表情。

外面雨勢漸漲,紅木桌旁邊的推拉窗開了條縫隙,雨水潲進來,擱在窗台上的畫材被打濕。

他沒?去管,重點了支煙,忽然說:「你還記不記得,她第?一次教我們抽菸是什麼時候。」

這話明顯有轉移話題的逃避意味。

沒?等段朝泠回答,章暮也自顧自喃道:「我倒記得好像也是個雨天……」

回憶如昨。

恍惚回到了很多?年前。

章暮也高?中沒?讀完就?來了北城,拜了個名不見經傳的畫手做師父,隨他生活了將近十年,跟著學到了不少東西。

後?來師父因?病去世,他回老家?待了一段時間,給?父母置辦完房,離開家?,用為?數不多?的存款在北城租了套老破小,開了間勉強能?維持生計的畫室。

他並非正經美院畢業,好在還算有些才華,日子一天天好過起來,而立之?年辦了兩場畫展,個人招牌逐漸鵲起,慕名而來的學生自是不少。

周楚寧就?是其中之?一。

說起來,她算是他眾多?學生中天賦最差的那個,但他還是願意教她,待她更是比待任何?人都?要有耐心。

那時候周楚寧不過才十九歲,在音樂學院讀完大半個學期,中途任性輟學,一個人在外闖蕩。她渾身裹滿了刺,性格叛逆,既不在乎世俗,又不喜歡受人約束。

他覺得她很像年輕時候的自己,也因?此對她極是特別?。

周楚寧租的房子到期後?,拖著行李箱住進了畫室的單間,日復一日,一晃住了四年。

章暮也至今還記得,在她住進來的第?五年,春寒料峭的季節,剛下過一場凍雨,她帶回來一個渾身濕透的男孩——大概十六七歲的樣子,穿一件單薄的黑色衛衣,個子很高?,皮膚接近羸弱的素白,冷眉冷眼,幾乎很少講話。

周楚寧簡單介紹了情況,和章暮也商量完,將人安頓在了畫室的另一個單間。

自此,三人開始相依為?伴。

周楚寧很喜歡像弟弟一樣存在著的段朝泠,在他面前儘量收起乖張的性子,於他亦師亦友,教給?他很多?過來人的經驗。

遭遇類似的兩個人總是更容易共情。

有次兩人趁章暮也上課的時候偷溜到天台。

周楚寧坐在台階上吞雲吐霧,叫段朝泠幫忙放風——章暮也之?前嚴令禁止過,不許她再抽菸。

她明面答應,順著他的意思?來,實際背地裡?陽奉陰違。

沒?過多?久,天氣發陰,下了場驟雨。

周楚寧將菸頭丟進花盆裡?,正要回去,跟迎面過來的章暮也撞了個正著。

章暮也看著他們倆,難得沒?說什麼,奪過盒煙,故意逗她:就?這麼好抽?

周楚寧聳聳肩,試圖引誘他: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章暮也挑眉,沒?由來地笑了兩聲。

他這人向來沒?什麼道德感,早些年間跟著師父,能?做的出格事基本都?做了個遍,唯獨沒?學著師父抽菸。他討厭煙味,反而更迷戀酗酒帶來的醉生夢死的麻木感。

雨還在下,周楚寧拉著他們走到能?躲雨的空地,分別?給?兩人分了支煙。

那天具體聊了些什麼,章暮也已經徹底忘了,但依然記得當時周楚寧咬著濾嘴的樣子,黑髮、紅唇,介於青澀和醇熟之?間,有種恰到好處的媚態。

他想,他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喜歡上的她。

現如今時過境遷,章暮也不得不承認,比起愛周楚寧,他其實更愛自己。

他對周楚寧的愛可能?不足以讓他做到愛屋及烏。

一根煙徹底燃燼。

章暮也回憶完,無聲笑了笑,「其實這煙抽著沒?什麼勁兒,這麼多?年一直沒?換,不過是因?為?習慣了這個味道。我習慣性地懷念她,至於你,懷念的不過是那段時光。」

段朝泠不置可否,沒?理會他的悵然,更不打算和他一起追憶往昔,在離開前丟下一句:「東西已經給?你送過來了,我以後?不會再來。各自珍重。」

章暮也看著他的背影,苦口婆心地說:「別?再拘泥於過去。這話我和楚寧都?曾跟你講過,如今我還想再跟你講一遍。」

段朝泠停住腳步,卻沒?回頭。

「當年在加州的時候,臨回國前我送你一幅畫,楚寧送你一本《等待戈多?》,我們的意圖很明顯,不過是想勸你忘掉和家?人之?間的不愉快,回國和他們好好相處。」章暮也說,「至於這次,今時不同往日,事情因?我而起,我沒?資格再勸你什麼了,但還是希望你能?向前看。」

「與其勸人,不如好好規勸自己。」

章暮也不以為?然,「她都?已經不在了,我也不過是苟活,勸自己又有什麼用。」

話題倉促結束。

臨行前,段朝泠說:「有一點你說錯了。我和你本質上並非一類人。」

章暮也頓了下,無可無不可地笑了一聲,「可能?吧。」

「如果?換作是我,但凡答應過她的事一定會做到,即便做不到,也不會用說謊來欲蓋彌彰,更不會對當事人不聞不問這麼多?年,毫無愧疚可言。」段朝泠平淡地看了他一眼,「說到底,你比我想得還要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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